同州走向复苏后,为重整旗鼓繁荣,官府下令关税减免,优待商贾,试图挽回昔日商业荣光。
霍家的商队原计划是要尽快出关趁着秋收前后抵达外府,彼时秋后热闹好做生意,不过事情却没他们想的那么顺利,在拿货上出了些茬子。
原本霍戍在同州时谈下的几个大商户,要么是还没有回同州,要么家里的生意因为战乱受了重创,他们的商行要重启,需得重新谈拿货的事情。
先时战乱,霍戍拿货的尾账未曾结清大家便自出去避难了。
半路上倒是遇见瓷商把钱结给了他,另外还差十里布行汪隆一笔账和方禾的账。
上个月里方禾一家倒是回了同州,不过他们家的茶叶生意悉数都在这头,出了不少的变故。
当初同州起战,方家一家子花费了不少钱才打点逃出去,生意在这头外地没什么产业,便是足足一载有余闭门未有进账,许多生意都黄了,家里的生意无疑受了重创。
霍戍把那笔尾账送过去时,恰是雪中送炭,方家虽不至于揭不开锅,但生意上的周转属实捉襟见肘了。
拿到霍戍这笔钱,无疑可重新运转起来。
当初的账目因为战乱一团乱,很多商户不知是在还是不在了,想要拿回欠账都寻不着人催。
也有不少跟他们一样情况的,即便是催也拿不出来。
像霍戍这般记着账还主动送回来的属实难得。
昔时家里才做生意,方禾多有体谅让价,今昔方家落魄,霍家蒸蒸日上,他倒也愿意扶上一把,继续在他们家拿茶叶。
茶叶和瓷器倒是谈了回来,就是丝绸布匹迟迟没有着落。
十里布行至今都还未开业,汪家乃大商,虽别地也多有生意,不过布行总址还是在同州。
这头有养蚕人,缫丝工坊,最好的织娘。
同州封锁,这些都受阻断,织娘四散,其余府城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如今迟迟未归,也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吴怜荷不止一回两回去看了紧闭大门的十里布行。
霍戍觉着若是能继续和之前的商户生意自是省事,不过既不回来,也得另再做准备。
生意上的事情他过问的少了很多,大抵上都是霍守范伯他们在管理,桃榆倒不时会查验账目。
现今霍守准备重新谈一家布行来看看。
霍戍虚合着眼,正躺在床上想着家里生意的事情,突然感觉什么钻到了床上来。
他未动声色,由着软绵绵的身体顺着他的脚跟一路爬了过来。
须臾,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便从他胸口前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小桃核儿眼前豁然亮堂,就看见了他爹那双有些吓人的三白眼,不过自小就看着的眼睛,他也察觉不出什么吓人来,一点也唬不住他。
只觉得自己爹爹话好像比别的人要少一些,而且还要高大很多,骑马马肩的时候都比在别人身上
要看得远些。
夜里逛集市的时候可好了,人挤着人的一堆脑袋,什么都看不见,但只要爹爹抱着,他就能看见别人脑袋顶上束起的发髻。
他从另一头顺着他爹的腿一路爬过来,在黑黢黢的被褥里好像爬了好久好久,爹爹的床也太大了,要不是能顺着他的身体爬,在被褥里没有光亮分不清东西,他都要迷路了。
钻出来那一刻,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小桃核儿咯咯的就笑了起来。
霍戍看着趴着自己身上的小崽子,头发在被窝里钻的一团乱,脸蛋儿上都是散下的头发,脸蛋儿因为在被褥里缺少空气而憋得红扑扑的。
他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低声道:“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