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彻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东西收好。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安静了下去,陈闻彻终于转身看向顾听谣。
他的黑色风衣外套罩在她身上过于宽松,长袖垂着都看不见她的手。
黑色立领的拉链被她拉到最上边,露出小小尖尖的下巴,耳间鬓发散着。眼尾微微发红,缓缓转着眼珠子打量四周,像误闯进森林的小鹿。
陈闻彻半靠着办公桌,手里转动着办公室的钥匙:“顾明……”他稍停一会,“顾主任也就是你姑妈,前天到光澜拿了这把钥匙给我,现在这里归我管了。”
果然,姑妈永远只寻利而为。光澜,她有多少年没踏足一次了。犹记得中考前夕她发烧中暑,整个人虚弱难受,压力大身体弱,那会实在熬不住了有点渴望亲人在身边,拨了电话给顾明鹂。
姑妈的声音冷冰冰的,只道光澜太远了,没法过来送她去医院。待会还要去接君宝下课,让她自理。
现在居然能专程送把钥匙给陈闻彻,顾明鹂或许都不知道对面329住的人是她吧。
顾听谣早就该明白,没人在乎她发生了什么,永远只会叮嘱她要安分不要跟父母一样惹事,丢了顾家的脸。
陈闻彻见她半垂着头不作声:“你刚刚发生什么了?”
顾听谣半抬眸看他,一向疏懒的俊脸,罕见的神情正经起来问她。
长长的袖子盖着她掐得发红的手掌,她沉了肩膀,摇摇头说着拙劣的谎言:“球类器材室灯坏了,摸黑摔倒了,不碍事。”
什么样的摔倒能狼狈到衣服都快破成两截。
白净小脸勉强挂着笑容,她有意隐藏,他也无意追问。
陈闻彻翻动打火机,嘴角弯着,好像在开玩笑:“明天就得让顾老师换灯泡。毕竟这可是号称朝城最好的学校,怎么也黑成这样。”
一番话看似玩笑,却道出他对朝中的不屑。什么才是别人说的最好?所谓最好不照样藏着黑。
不敢看他那双深沉的黑眸,顾听谣只敢盯着他把玩打火机的手看。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梁任霖的电话:“彻爷,我都在朝中后巷喂了好久的蚊子了,怎么还没见到你。”
陈闻彻曲着手指轻叩桌面:“嗯,这就出来。”
“赶紧呀,我还以为彻爷才去朝中几天就跟新妹妹约会了。”
梁任霖一向口无遮拦,陈闻彻掐掉电话,直起身将电脑关了。
顾听谣静静站着,听到对面的调侃,原来他就早回校了只是没来班上上课。
陈闻彻把窗户合上,回头发现她还是站着没动,宽松的黑色外套衬得她更白更瘦弱。
“植物园有个后门通往后巷,我带你出去?”
她现下校服都坏了,确实不愿意从正门出去,咬着唇冲他点头。
长又黑的走廊,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陈闻彻的身后。器材室与植物园有一条连廊。他推开连廊门,屋外夕照倾泻进来。
陈闻彻停下步伐,望向植物园二层连着校外墙上的窗户,现在洞开着,被风一吹还啪啪响,显然刚刚有人是从这里翻墙进来的。
“看来明天还得让顾老师来装个监控了。”
顾听谣看着他,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里闪着少年下颌线处逆着的夕光,很亮很热。
陈闻彻指间旋着一把备用钥匙递到她眼前:“拿着,以后有事就到爷的地盘来。”
见她没伸手,直接抓起她的腕骨,掰开掌心,强势地要她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