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像是在看一出充斥着怪诞味道的戏剧。
他坐在一架腾空的直升机上,风将他的头发卷得杂乱,偶尔还会挡住他那双似乎已经将所有都看透的眼睛。
鬼王的手盖住他似乎很少离身的那顶帽子,防止它被风吹走,居高临下的他垂着眸子看地上的影子,见没人回应他,那副笑容又满满淡去,逐渐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人类是一种狡猾的生物,他们从根里开始腐烂,所以从古至今,贪婪、愚昧、无知、弱小从来都是被运用在人类的身上。在他们短暂且渺小的一生之中,没有人能够数清他们到底创造了多少谎言,用过多少卑劣的手段,又有多少人能称得上干净。”
他的声音在螺旋桨的轰鸣中若隐若现,但在场的两名吸血鬼却能用完美的听力捕捉到他的每一个音节。
“我始终无法明白,奥兹,血族的始祖,被誉为黑暗最后的继承人的你,为什么会在无限长的时光中,看好这样一份劣质的玩物呢。”
“在你的眼中,人类不应该只是一种相当于蝼蚁的存在吗?”
鬼舞辻无惨看上去是真的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所以他极其有耐心的停滞在半空中,许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安静等待着奥兹的回复,希望能在他看来的最后关头得到一份答案。
太宰治则是抱臂靠在阳台的围栏上,半阖着眼,笑得既懒散又似乎不带着任何情绪。
他好像也对奥兹这样独特的吸血鬼感到惊异。
毕竟喜欢人类、喜欢人间,不论是那一个都是无法让太宰治感同身受的。
至少他认为不可以。
“你喜欢人?”他问道。
奥兹对太宰治的提问有了反应。他瞥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的家伙,眼中似是有些不满与埋怨。
他回答:“对,有什么问题?”
太宰治一下子笑了出来,也不去问奥兹的理由,只是感慨了一声“看来作为人类才能让你喜欢一些”后,托着腮不知道开始沉思起什么来。
显然鬼舞辻无惨也开始意识到他可能无法从奥兹的口中得到答案了,他耸了耸肩膀,用刻意夸张的遗憾口吻长叹一声,然后摘下了他的帽子拿在
手中。
“我原本是想送你一顶的,它很适合你这样的绅士佩戴,”他说,眼里闪着光,“可惜它只能送给友人。”
无惨的手伸出了驾驶舱,在众目睽睽之中松手,任由狂风将那顶帽子卷入螺旋桨内被绞了个粉碎。
细小的碎片像雪花一样从直升机的周围散落,从远方传来更加剧烈的轰鸣声仿佛掀开了一场巨幕,伴随着坠落至舞台上礼花,这是由鬼舞辻无惨作为主场的交响曲。
整个横滨都成为了他的舞台,海面的地平线、接壤的邻市不知何时竖起的高耸铁丝网,以及那警惕的注视着横滨方向手持武器的士兵们,他们形成了一条分界线,将演出区与观众席划分得一清二楚。
谁也不知道舞台上的烟尘会何时蔓延至观众席。
怪物们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如同潮水一般向着鬼舞辻无惨的方向涌来,他们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每一声咆哮都呐喊厮杀与鲜血。
并不是为了追随这个给予他们“第二生”的鬼王,只单纯的为了被庇护于横滨港口的那些幸存者而已。
鬼猎杀人,是一种捕猎的本能罢了。
那些怪物本只是游荡在无人区的街道却突然狂奔、从被紧闭的房子里破窗而出、挣开掩埋在身上尚未燃烧完毕的木材堆、或是在那一刻将视线一同转向某一个方向,在人类惊惧的时刻撞到透明的玻璃上,头破血流、无知无觉。
他们与人类的喜乐无关,自然也不在乎人类的悲痛,捕猎只是一种理所应当的本能,这种本能一开始只是缓慢的推动着他们的前进,可是在受到某一项事物的推动时,他们变得疯狂。
未知的波动将怪物们笼罩了起来,它在横滨的上方形成了一道肉眼无法看到的圆罩,然后伸出无数条触手刺入怪物们的脑子,引领着他们迅速的迈向疯癫。
这种人类无法察觉的改变只被两名吸血鬼,以及鬼王所发现。
它突如其来,来得极快,快到连鬼舞辻无惨都没有想到。
那些触须纠缠到了一起,然后环绕到了鬼王的身上。
直升机上的人类也被其影响,飞行轨迹变得杂乱,直到鬼舞辻无惨在触须的作用之下腾空而起,那台直升机才彻底失去
作用,坠落到了一栋高楼之上,绽放起耀眼的烟火。
“不过人类还是有一点作用的,”居高临下的鬼王将自己当做了神灵,他抬着手,享受着这些刚开始属于他的力量,“人类拥有灵魂。”
“而灵魂中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深林之中,万鸟腾飞,巨大的振翅声摇晃着整座山峰,躲避在其中的人类缩在山洞的角落里,在黑暗中连灯都不敢点燃,他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都在养精蓄锐的人类军队此刻终于开始了反击,等不到科学家们在短暂的时间里解读这群怪物的队伍亮出了他们的武器。
绝大多数已经幸存的人们都被横滨的政府或是民间势力联合秘密转移到了地下,那是在很早之前建设起来用于防范空中炮击甚至是原子弹的防空洞,谁都没有想到它们还有在和平年代里被开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