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一直在……”
她的时日不多,趁此机会,正好将一些事看清楚。不生些事,怎知哪些人可以留,哪些隐患该拔出呢?
而在彗星袭月星象发生之时,江洲某处突然地动山摇。
一条外形狰狞,全身鳞片都是黑色的小龙破壳而出。眼瞳泛红,颔下宝珠光华幽暗,散发出不详邪祟的气息。
孽龙游入大江的支流,遇水而长,在大江内搅动波澜。不过片刻就从刚出壳的小龙长到了三丈长。
江流水位快速上涨,来势凶猛——
京城,钦天监。
观测到彗星袭月的星象,监测天象的五官灵太郎慌忙将此事层层上报。
未多时,宫中和几个重臣都知晓了此事。
有那与左玟不对付的礼部尚书,闻之大喜。连夜便传信门生,做好准备。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天空出现彗星袭月的星象之时,还有一道紫气自东极而发,无比祥和。
大江之内,万年不管事懒得出门的中央黄龙王左翻来,右翻去。感受着震动的大江,和其中孽龙的气息。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恼火地朝孽龙处世的方向打出一道灵诀,顺带一枚传音海螺。
“天下大治,可有本王家小七的一份,阻吾儿成道就是跟本王过不去。区区未长成的孽龙,给本王憋着!”
…………………………
左玟从妖精们那边得知水患刚发不久就止住,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便放下心,按计划与是游览锦绣山河,实际上是优昙陪左玟做一路道别罢了。
从东海到泉州城到金华。去过了她为官的泉州,拜会了丽泽书院的先生,重游了金华的千佛寺。最后又去了左玟的家乡武阳。
十年过去,左氏和李氏已成了德阳县城里无人不知的大户。县中百姓,无不以本县走出个当朝丞相为荣。
李府隔壁建了左府,但李氏更愿意住在原来的小家里,便只给她找了个丫头伺候,让同街的二姐夫秦家照看。多年来都是如此。
悄悄见过了姐夫和外祖一家,陪伴了李氏一夜。临行前,左玟跪在地上,不顾李氏阻拦,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她不便说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只能在安排好亲人的未来之余,以此举消磨些心中的愧疚。
离开左家小院,左玟的情绪还是不高。
她少时离家,多年久居京城,两三年才回家一次。不曾尽过什么孝心。左相对得起天下人,作为左玟,却对不起母亲。更遑论不久后还要让李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上了琉璃舟,左玟在愧疚的情绪中沉浸许久,却听得优昙道,“贫僧记得,与左施主初见时,便是在此地。”
潺潺如流水的嗓音响起,左玟的五感也被拉回了现实。
江风有些潮气,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吹面而过。左玟抬起头,正见得百里江滩,滔滔江流,荻花摇摇。
一簇簇白色芦苇已然怒放。洁白柔软,像天边的云絮。轻柔飘逸,仙姿绰约。
记忆回笼,左玟的思绪不自觉被带回了十多年前,“我还记得,当初大师踩着一根竹竿,渡江而来。手里还牵着个盗匪。磬哥赞叹您真如神仙下凡一般。”
那时她刚刚苏醒不久,还面临着被城隍夜审的危机,妄图用上香火的方式贿赂城隍。结果却给牡丹花浇了半盏灵茶,救了妙真。又在这江边遇到优昙,得他轻点眉心,赠佛印护持魂魄。
身旁的佛子看了看左玟,从捡起地上一枝芦苇,轻轻掷到江水中。
而后在左玟惊奇的目光中,优昙缓步踏出。拨开芦苇,如履平地至江面上,稳稳踩着那芦苇转过身来。
还是玉色袈裟,还是秋日暖暖的阳光。白浪争而顶其足,如神祇般光辉耀眼。
那僧人丰神色泽,眉间胭脂红痣,不偏不倚,恰是吉祥。褐色的眼瞳望着她,微微含笑,
“左施主,渡江吗?”
左玟先是一愣,而后失笑。郁气尽消。道,“大师有此兴致,我怎能不奉陪?”
同样捡起一支芦苇,轻飘飘扔到优昙身旁,迈步跟上。
江对面,昔日凤栖山的土匪王二麻子,因为认罪态度积极,他兄长又交了赎金,已然出狱。洗心革面在江边当上了渔民。
正要收网回家,忽见两道身影凌于江面,一同随波逐浪而来。秋风吹鼓得衣袂飘飘,落日余晖下,宛如神仙。
王二麻子先是震惊,“个斑马娘的,神仙下凡了?”
待看清了其中一人的玉色袈裟和光头,震惊立马变成了惊惧。倒抽一口凉气,膝盖一软,直接跪了。
“大,大师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