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着的物件被宽袖遮挡,但桑岚眼尖,在他转身的刹那就已经看清了那是什么。
于是桑岚不动声色地走进:“陛下。”
“那是什么?”他问。
谢流庭面上的温和凝滞一瞬,随即微微笑着,语气平淡道:“是玄铁做的镣铐。”
“玄铁难得,想来是陛下专门遣人制的罢?”桑岚微微偏了偏头,“可是有何大用?”
自然是用来拴住那只向往自由的小狮子。
某种晦暗的情绪在心底逐渐攀升并且愈演愈烈,到最后,就仿佛恶鬼的低语,挥散不去地缠绕在他的耳畔。
哪怕心里想得再恶劣,谢流庭面上也未曾表露出分毫,看去仍旧是一派庄重亲和。
他没有回答这个两人心知肚明的问题,反倒是缓步向着桑岚走近。他的步态相当优雅,却莫名给人以猛兽出笼之感。
“朕原以为,塔塔这般聪明,该是猜到了的。”
“是骗你的啊。”谢流庭仍噙着笑,语气和缓,徐徐说道:“没有什么蛊毒。”
“一切不过是朕为了引你来的借口。”
“我知道。”桑岚眨了眨眼,看着逐渐走进,直到近在咫尺的人,轻声道:“我知道的,谢流庭。”
他一早便猜到了这种可能,可是却又担心是对方真的中蛊。
“既然知道,塔塔为什么不走?”
那一晚在露华宫中短暂的脆弱消失不见,谢流庭褪去了表面上的温和,此刻的神情甚至称得上冷淡,他用极平静的口吻重复询问着桑岚相同的问题——
“为什么不走呢?”
“我分明,给了你那样多的机会。”
故意空出的时间、安排好的车马、一个又一个予他指引的人……
“为什么不走呢?”
他又问了一次。
桑岚在这接连的问话后,忽地抬眸,毫无阻碍地对上了谢流庭的眼。
那双沉黑的瞳孔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测,却又在极深地、极不易察觉的内里藏了些许微末的光亮。
桑岚眨了眨眼,想起他要来时并未阻拦的双亲与阿姊,方才在外遇见的谢瑄、灼清与灼华,乃至于凌释。
许许多多的人,看似劝阻,实则却又将他送来了谢流庭身边。
或者说,是他的心,指引着他又再次回到这个人的身边。
“我知道,你想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