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目这样搞,明显就是为了膈应沈朝,告诉他,就算他真的对苏宣做了什么,沈朝也拿他没办法。
就和杜目的律师刚刚在里面辩解的一样,只是一场片场意外,恰逢杜目开玩笑罢了。
想到这里,王寿悠悠无奈长叹,他从副驾驶的座位前面找出了两瓶水出来,一瓶自己拿着,一瓶递给了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沈朝。
“喝点水吧,你挺久没喝水吃饭了,想吃点什么?我下车给你去买。”王寿说。
沈朝接过了水,他拧开缓慢地喝了一口:“谢谢,我不太想吃东西。”
说完这句话,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王寿从后视镜里能看到沈朝的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手中的矿泉水瓶子上,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又像是什么情绪都已经褪去,好像一片无波无澜又重归沉寂的海,只有他眼尾下的一点擦伤显出这片海也曾经波澜壮阔地鸣啸过。
王寿和沈朝合作四年了,什么大阵仗都见过了。
一路走过来,沈朝和他就没有走过平坦的路,那都跟几十米蹦极似的高低起伏,王寿这种在圈内混的老油条有时候都会撑不住地情绪外露,愤怒疲惫痛苦,人之常情而已。
但沈朝没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永远不会情绪起伏,永远是淡淡的,好像一块生下来就凝固的冰,没有人教他怎么去融化,也没有人的情绪能融化他。
但王寿八百年难得一见地看见沈朝这块冰情绪起伏,居然就直接跳过了融化这个步骤,直接破碎燃烧了起来。
沈朝掐着马河东的脖子,双目赤红地用摄像头一根一根砸马河东手指的情景,王寿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见到这一幕,沈朝跟个疯子一样,完全不管不顾了,马河东被打得嘴里一直吐血,双目惊恐地在地上挣扎求救,牙齿都被打掉了,旁边有人来拉沈朝,沈朝完全纹丝不动,维持一种极致的冷静地继续砸马河东的手指,砸到血肉模糊。
据说指关节被砸是最痛的。
马河东惨叫了不知道有多久。
杜目在旁边哈哈大笑,拍手鼓掌说沈朝,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痛苦,你居然也能露出这种表情,但
杜目也没能得意多久,很快沈朝就来料理他了。
王寿从来不知道沈朝这种冷静仿佛刻进了骨子里的人,也有直接使用暴力来解决事情的时候。
“你…”王寿双手撑着方向盘,他斟酌了一下语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苏宣?他醒了。”
沈朝垂着头,他的额发湿漉漉地落在脸侧,遮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喜怒,王寿只能看着沈朝双手在缓慢收紧,他扣住的矿泉水瓶子在被捏得变形,咯吱咯吱地响,这瓶子似乎要承受不住沈朝的力度,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他停住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不上去了,在楼下看一眼就可以了。”
王寿听完也停了停,他对沈朝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这种拉开距离的方式在沈朝和人相处的时候挺常见的,一般是关系中止拒绝交往的信号。
但不上去,你又跑人家楼下去看一眼是怎么回事?
王寿憋不住发问了:“你和苏宣不是在谈吗?你怎么不上去啊?”
闹出这么大事情,王寿站在经纪人的角度上是不支持沈朝和苏宣再继续谈下去的,能断当然最好。
但看沈朝这样儿,根本就没办法断啊,所以王寿一开始都没往这边想,但沈朝这神来一笔又让王寿摸不着头脑,说断吧,沈朝的确要去,说不断吧,人来了又不上去。
“你是要和苏宣分吗?”王寿干脆扭头过来问沈朝了,“我先说一下我的观点,闹出这么大事情,你还打人了,我是劝分的,但我就想问问你自己,沈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朝的呼吸声轻到在车内这种密闭狭隘的空间里都停不太见。
但话语声却很清晰。
“我不想分。”他说。
沈朝缓缓的抬眸,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像一块冰,王寿和他对视的时候,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在沈朝说起苏宣的一刹那,那些五颜六色的情绪通通渗透进了沈朝冷淡的眼睛里,让他变得眼眸深沉,让他眼眶发红,嗓音暗哑,让他燃烧,让他融化。
“我想住进他家里再也不走,我不想分。“
王寿想起他匆匆赶到这边的时候,见到沈朝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如此狼狈。
沈朝靠在墙上,低着头,身
上的运动服都是拖拽留下的痕迹,手背的指节上还能看到血,他正在神色平和地低声和一个女性民警说:“可以麻烦你帮我打电话问一下医院,苏宣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