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七日,清河王在桐花台宴饮时发病。皇帝派数位太医诊治,准其于王府静养,原本差事另择人顶替。名为静养,实为圈禁。
淑妃误以为清河王已死,心神慌乱之下跌落桐花台,右膝受伤。皇帝同样命其静养。
季昭听到消息后,淡淡垂下了眼眸。皇帝不曾杀死玄清,倒叫她有些感慨。然而,如今甄嬛已然失势,之前投向她的胡蕴蓉难免不安分起来。若叫她得了贵妃之位,难免得陇望蜀。
“蘘荷。”季昭执着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睡着的小长安扇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传信给合欢,是时候让淑妃知道,皇帝为何突然要对清河王动手了。”
蘘荷会意,行一礼下去。
那一叠写着“淑妃安否”的信件,可是胡蕴蓉苦苦弄来,进给皇帝的。
乾元二十七年九月,天降暴雨,连绵数十日不止。
雷暴天气惹得人心惶惶,有相士夜观天象之变,皆云是祸。民间卜乱纷纷,最后的矛头竟指向紫奥城——东方多雨,钩弋女祸。
钦天监司仪向皇帝进言:“民间相士之言不差。帝都位于东方,连日多雨雷暴,主女阴之祸。至于钩弋女祸之言,微臣所知,钩弋夫人乃汉武帝宠妃。恕微臣大胆,应指皇上身边的地位极尊贵宠妃,又与玉有关。此女蒙蔽上苍,故而天象大变加以怒谴。”
皇帝正为天灾烦恼不已,闻言挥手道:“蒙蔽上苍?朕乃天子,蒙蔽上苍便是蒙蔽朕。试问朕的后宫,会有谁敢蒙蔽朕呢。胡言而已。”
然而流言愈演愈烈。皇帝身边地位尊贵的宠妃,无非是皇贵妃、淑妃、贤妃三位。皇贵妃早年曾以“玉”为封号,淑妃幼时的名讳为“玉嬛”,而贤妃则是怀玉璧而生。这样看来,竟是三人都有可能了。
流言起后,贤妃曾去仪元殿进言。淑妃养病,皇贵妃忙于宫务,都置之不理。
皇帝最终召来的乃是近几年愈发像个透明儿的德妃。他道:“皇贵妃向来贤德宽厚,更遑论她早年封号之‘玉’字乃朕亲手所择,绝无问题。你只消说淑妃与贤妃便是。”
德妃暗暗
吃惊于皇帝待皇贵妃之深信,定了定心,不慌不乱答道:“是,臣妾愚钝。”
她言:“淑妃旧名之‘玉’字乃她亲自撇去不用,况且淑妃养病许久,这‘宠’字也有些不大正。反而贤妃,她的玉乃是从娘胎中带来的吉瑞……臣妾实不敢冒犯神物。”
皇帝额上青筋跳了跳,终究没有说什么。他吩咐德妃回去。
次日,贤妃再度去往仪元殿,却被拒之门外。怒气冲冲的贤妃在回去的路上,恰好遇见了抱着予涵出来走动的淑妃宫女合欢。气头上的贤妃说了几句重话,予涵听了便闹将起来,恰好宫女合欢一个手滑,叫他险些摔落在地。挣扎间,予涵下意识扯住了胡蕴蓉那块“万世永昌”的玉璧,最后玉璧砸地摔为两片。
贤妃当场大怒,拾了玉璧就回仪元殿哭诉。皇帝亦有些生气,责令淑妃一定要找人修补好玉璧。淑妃无奈,问过宫中工匠,都说只能用金镶玉之法修补,只好让人拿着玉璧去寻找宫外的高人,谁知道偏偏查出了秘辛——怀璧而生,原来是个骗局!
漪澜殿。流朱跪于皇帝和皇贵妃面前,身子有些颤抖,强作镇定道:
“……得了皇上的命令,奴婢便用娘娘的腰牌出了宫。可找遍京中巧手师傅也是无法。奴婢正在着急,打听到有位师傅是从外地新搬来的,还不知手艺如何,病急乱投医就去试试。待奴婢递上玉璧之后,那师傅竟踌躇不决。奴婢起疑,百般追问,还搬出了淑妃娘娘的名头,才知这师傅十数年前曾做过一块一模一样的。奴婢觉得此事蹊跷,便先回宫禀报,那师傅那里,已经央了甄府家丁看好。”
甄远道早已削职为民,她口中的甄府指的是甄嬛之兄甄珩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