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一年上巳节。潮白河边。
一袭月白曲裾的少女,手中执了鲜嫩水灵的柳枝儿,漫不经心地绕着手指。她唇边含笑,显然在听身边的男子说话。二人偶尔目光相撞,眼底俱是清晰的情意。
“小昭,”他含笑开口,“你到底打算让我等多久,嗯?上个月母后又想给我指婚,我好容易才给推了。”
季昭低头一笑:“急什么,我还小,总得等我及笄吧。”
“小昭。”玄清的声音带上了三分无奈,“你明知道的,从赐婚到真正成婚也有一年,到那时候你也差不多及笄了。”
季昭冲他甜甜一笑,却并不作答。总不好说,自个儿觉得剧情开始之后再结婚,更有种真实改变的安定感吧?况且,太早那什么对身体也不好。
“你有什么好急的……”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元宵之后,季昭便向父母禀明了自己与清河王往来一事。二老骤然得知,自然是又惊又喜。他们并不曾阻止她与清河王私底下的往来,甚至隐隐有些支持的意思。季昭晓得观念保守的父母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出于对女儿的疼爱,希望她嫁人后能过得好些。
她季氏嫡长女的身份,要做清河王妃自是不差。然而地位稳固之外,若得了清河王本人的看重怜爱,对她才是更好的。季昭不好同家里讲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只是垂首微笑。
脑中又转过一事,季昭挑一挑眉,笑言:“说起来,太后给你挑中的是沛国公家的小姐吧?是不是叫做尤静娴啊?”
尤静娴思慕清河王,已经是京城中人人皆知之事。季昭这话也是在提醒玄清,自己可不希望成婚之后,这位小姐又像原著一样病倒,然后被强塞进府里来。
玄清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在吃醋?”
季昭轻轻用那柳枝儿抽了他一下:“别打岔,问你呢。”又好气又好笑。
玄清于是认真起来,他快走几步站到她面前,很专注地看着她说道:
“对我有点信心,小昭。”他说,“我说过的,我只要你。”目光温柔而恳切。
季昭的脸微微红了。她忽而抬
起头来,直视于他眼睛,亦是极为认真地说道:“我也只要你。”
她态度很认真,并不是在说笑。
夫妻双方的忠贞,乃是现代婚姻的基础。而在古代,丈夫可以纳妾寻欢,妻子的忠贞却被视作理所应当。她之所以郑重地向玄清承诺起这一点,只因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他让她相信,他们真的可以平等地相爱。
在这样的朝代,遇到这样的人,多么幸福而又不可思议。
季昭仰着脸,望着玄清微笑。她的心中其实十分紧张。假如他露出异色……她丁点儿都受不了。假如他露出异色,那么她再也不会做这种痴心妄想。这辈子,也好好地过便是了。
可假如他竟能……
暗暗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念头?在古代,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不可奢求的梦,她居然还奢望着平等的相爱?季昭不由微微灰心。
然而玄清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地捏了一下。他一字一句道:“得卿此诺,定不负卿。”
眼泪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涌出。
看着手忙脚乱掏手帕的玄清,季昭的笑容灿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