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戴着一顶遮住了半边脸的狼裘帽,亲自上门,这是所有人都料不到的,聂丹马上收拾沙盘,推入床底,并一闪身躲进了衣柜里,隔着木板听数人的谈话。
游淼什么也没说,先是交给巴图那封信,继而研磨茶粉,以滚水冲泡奶茶。李治烽道:“巴图可汗,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到驿馆里来。”
“没有关系。”巴图一边看信,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次的勇士足以在大安城内保护我,而且贺沫帖儿也不敢下手。”
游淼听到这话,就知道贺沫帖儿谋反的意图果然拆穿了,巴图看完信,随手把它收进怀中,长吁一口气,说:“和我想的一样。”
“他还有什么动作?”李治烽问道。
巴图道:“他在我的侍卫里安排了自己的人,欲置我于死地。还好那天你们来得及时,谢谢你们,沙那多,以后,鞑靼就是犬戎最忠实的朋友。”
“不客气。”李治烽淡淡道。
这已经是巴图第三次说谢谢了,游淼心道以后还难说得很,现在巴图是把李治烽当成来复国的犬戎小王子,一旦回了南方,再开战,就不一定了。果然巴图也知道李治烽在南朝的所作所为,说:“以你的能力,完全不必托庇于南朝汉人。”
“在我最困苦的时候。”李治烽答道,“是南朝人救了我一命,并让我活下来。”
巴图点头,见李治烽不愿对南朝之事表态,便不再追问,又道:“这次来,你是想以决斗的形式,打败达列柯?”
李治烽道:“我还没有想好,再说罢。”
巴图又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再回南边了?”
李治烽想了想,说:“这话我不能完全答应你,但终有一天,我会回到族中,带领我的族人。”
巴图笑了起来,说:“我相信你,母后也相信你。”
李治烽的原则是不管对着自己,敌人,都不说谎,把话模棱两可地说出来,已经是他做人的极限了,否则换了是游淼,早就满口胡扯地把巴图唬住,巴图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告诉他,自己会为鞑靼效命也无妨。
然而李治烽这么说,巴图反而更能接受,笑道:“如果你需要帮助,请尽管开口,我们都愿意支持你。”
游淼知道这是要拉拢李治烽了,与他先前所想的完全一致,达列柯与贺沫帖儿交好多年,却又有野心,所有人都在提防达列柯,包括贺沫帖儿自己。
李治烽道:“这个承诺我会记下的。”
巴图又道:“过几天冬猎节,跟我一起出猎,我要给你们一个位置。”
游淼眉头深锁,却知道按照规矩,这个时候不宜插话,巴图看出了游淼的心思,答道:“贺沫帖儿是自取灭亡,不用担心,我会对付他。”
游淼点头,知道巴图应该已有安排,心想鞑靼人应该会有自己的规矩,便不再为巴图担心。巴图作势起身,正要走时,游淼要送,巴图又问道:“那天在白狼山里,我看到远方升起一道焰火……”
游淼一怔,继而答道:“是我们的同伴。”
“哪位同伴?”巴图笑道:“既然他也救了我,理应封赏。”
李治烽答道:“他为我从事危险之事,不宜再出面,陛下的好意,沙那多会转告他。”
巴图点头,两人将他送下楼去,巴图仿佛又想起一事,问道:“东域府里有一个人失踪了,是不是你的手下?”
李治烽也不瞒着巴图,如实答道:“是,经那件事后,恐怕锡克兰已经起了疑心,我便让他去担任别的职责了。”
巴图道:“贺沫帖儿正在查他的下落,请转告那位勇士,务必小心。”
游淼暗道好险,果然贺沫帖儿起疑了,还好坚持不让聂丹回去,否则这下就又陷于被动了。巴图笑道:“若有机会,我是很想与那位勇士一见的。”
游淼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巴图的意思,李治烽便想起一事
,指指其余房间,以眼神询问。
“对了,陛下。”游淼上前,朝巴图行礼,说,“方胜尚有一事相求。”
“你还是叫我巴图末。”巴图拉着游淼的手道。
游淼笑道:“这次贺沫帖儿与锡克兰都注意到了我们,和我同来的汉人行商,只怕受我们牵累,我想尽早让他们回南去……”
“没有问题。”巴图一口应承道,“下午让一个人进西陵宫拿文书,沿途路过时,会有人护送。”
游淼这才放下了心,将巴图送出门口,巴图翻身上马,离去。
回到房中,游淼怎么想都觉得巴图的话有点不对劲,他对那个没有出现的第三人太上心了。两人把巴图的话朝聂丹分析了一番,游淼说:“他为什么会注意到你?”
“贺沫帖儿在查我下落的事,多半已经传到西陵宫里了。”聂丹思考后答道,“宝音太后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李治烽道:“会不会他们已经发现你的真正身份了?”
“我觉得不可能。”游淼道,“如果真的拆穿,现在咱们三个就一起被抓起来了。聂将军潜伏在大安城里,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