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甚好。”巴图又道,“听母后说,你们的林科,要在大安里开一座钱庄。”
这个事情游淼也是知道的,在大安开钱庄,方便双方交易。但那是林科的事,游淼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得答道:“都仰仗大汗英明,汉人才能在大安开设钱庄。商队里的弟兄们提起这事,无不对大汗感恩戴德……”
巴图却像是对此事毫无发言权,笑着答道:“我上次也在母后面前帮你们说了话,钱庄的事,没有问题。”
游淼笑了起来,觉得这名年幼的皇帝实在是有意思,心思单纯且容易说话,但从这短短的三言两语中,也能看出巴图并无实权。
游淼又道:“大汗,横竖眼下无事,不如到小人落脚之处,去喝杯茶?小的还带了些南边的珍奇异宝,让大汗随便挑选。”
巴图却笑道:“不了,过几天等我有空,会传唤你进宫。”
游淼只得点头,两人相对站着,游淼忍不住打量这名小少年,巴图在同龄人中已算长得甚高了,却还是比不上游淼。这名鞑靼人的首领,十六个部落的王者,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俨然还是个爱玩爱闹的孩童。
游淼颇能理解巴图的想法,谁年少时不爱玩?游淼有点可惜,又道:“属下在大安要盘桓一整个冬天,大汗随时可来找我。”
巴图眼睛一亮,笑着点头,又比划道:“东西留着,给我去看。”
游淼点头,正转身时,忽见一彪形大汉过来,吓了一跳,那人上下打量游淼,问了句鞑靼话,巴图一手按在游淼肩上,听那话是帮他开脱,又以眼神示意他快走。
游淼心道能这么说话的,多半是格根王子了,目前还不宜招惹这这厮,便低头告退。
刚走过宫门,上了马车,便听见外头声音响起,游淼看了一眼,马上拉下车帘。
贺沫帖儿问了句话,
就在车外不远处,游淼一颗心登时砰砰狂跳,他太记得这个人了,只听马蹄声停在车旁,贺沫帖儿说了句汉话。
“里面是汉人?”
游淼的心蓦然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全身冰凉,他不确定贺沫帖儿是否还记得他,就在他想冒险一试时,外头又有侍卫在说鞑靼话。料想是巴图怕贺沫帖儿难为游淼,派人过来了。贺沫帖儿这才作罢。
马蹄声远去,游淼长吁一声,瘫在座位上。
黄昏时分,游淼回到客栈,还止不住地后怕,李治烽回来之后听了转述,淡淡安慰道:“别怕,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游淼道:“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李治烽解释道:“以前是你们汉人要灭国,贺沫帖儿才抓一个杀一个,现在老三在南边,他刚吃过我和大哥的败仗,不敢对你动手,顶多把你扣下来。”
“扣下来也够呛的。”游淼无奈道。
“扣下来。”李治烽道,“会让你为鞑靼效力。”
游淼一想也是,如果贺沫帖儿流落到南方,落到自己手上,自己应当不会杀他,但也绝不可能放他回鞑靼。
“今天去了哪?”游淼问道。
“东域府。”李治烽道,“族人住的地方。”
游淼诧道:“进去了?”
李治烽点了点头,掏出一盒龙涎香,放在桌上,午后他去了一趟东域府,这是鞑靼拨给犬戎人在大安落脚、办事的行府。托游淼之词送了锡克兰一份茶叶,一套青瓷茶具,并言明游淼过几天会前去拜访。
“你胆子可真大。”游淼道,“他们没认出你来吗?”
“没有。”李治烽答道,“都和从前不一样了,锡克兰也变了很多。”
游淼会意点头,李治烽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地砖,游淼牵起他的手,晃了晃。游淼几乎能感觉到李治烽的那种惆怅——什么都不一样了,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就像游淼阔别京城三年,再回去时,发现虽然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却都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失落与茫然占据着自己的心房。
“老族人说得不错,犬戎一旦搬到了城里,就都成了一群狗。”李治烽淡淡道,“犬戎算是完了。”
游淼仔
细地询问了李治烽与他们的对话,逐渐了解到达列柯的本意:他们待在大安,是想多多少少分一杯羹。虽说暂时寄人篱下,依附于鞑靼,但达列柯的意图很明显。
然而锡克兰不,他只是想要钱,想要女人,想要珍珠财宝和南边来的东西,要吃好喝好,把好东西带回族里去给家小。他带领着手下征战,劫掠完后就将汉人的村庄、集市一把火烧了,把能抢的东西都抢走。他的眼里全是贪婪,甚至朝李治烽索要钱财。
听得出李治烽对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失望至极。
“想要钱就好办。”游淼道,“一步一步来罢。”
游淼开始渐渐有了主意,锡克兰与贺沫帖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当初是贺沫帖儿把犬戎人招进大安来的,如今将军一失势,犬戎部反而成了他争取的对象。要打开贺沫帖儿的这个缺口,就要着落在锡克兰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