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莞尔道:“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治烽答道:“他舍不得你,怕我把你带走了,又不得不放手。”
李治烽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游淼,游淼反而有点尴尬起来,他想起赵超从前待自己的那些情谊,确实有那种意思。然而,自从游淼三番两次拒绝赵超,或是婉转,或是直白,赵超|碰过壁,便不再提那事。游淼本觉得赵超也是很识趣的,逾界的事,不会再做,没料李治烽还不明白。
游淼道:“就算是,他也不会再让我做什么,你可以不用在意。”
“他这人心里藏着事。”李治烽道,“不说。藏得很深。谁待他好,谁待他不好,他都记得。”
游淼隐约有点不安,但李治烽却转了话头,不再提赵超,说:“要出征了。”
“是啊。”游淼无奈道,“这次多半得打很久,要与你分开一段时日了。”
先前两人虽一文一武,却还常常见面,毕竟都是在茂城里,然而明年一开春要北征,只怕李治烽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北伐动用的人力物力,绝非平叛突袭等几场小战可比,怕就怕旷日持久,谁也走不开,抽不了手。
一月
后,赵超与匈奴单于丘就却达成合约,匈奴借马予天启,由李治烽统帅。并让出祁山腹地,容李治烽通行,来年春季,天启则派聂丹与李治烽、唐晖三路兵马,分左右翼与中锋,合击贺沫帖儿驻扎于山中的五万鞑靼铁骑。
游淼万万没想到赵超竟是如此孤注一掷,连唐晖也派了上阵。但赵超既然相信唐晖,自己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数名文臣就一个瞎子将军能不能带兵,更是吵翻了天。最终以黑布蒙着双眼的唐晖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午门外,正中猎猎飞扬的御林军旗,朝臣方安静了。
聂丹选择四月出兵,四月正是整个中原地区的雨季,清河水流将暴涨,而祁山进入雨季后,地形将满布沼泽,将对贺沫帖儿的骑兵造成极大的牵制。初春,江南各地春雨绵延,终于一扫年前的旱况,雾雨迷蒙中,李治烽整兵出征。
这一次游淼无法再随军,开春后孙舆身体每况愈下,风湿咳嗽,春来病发,政事堂内,民生、政务都以游淼为主,唐博为辅。孙舆也渐渐不再上朝,游淼肩负着变法后整个江南的一切事宜。
然而庆幸的是,农民各得其地,都从州县处领到了种子前去耕种,江南一地未有大的变故。
李治烽出征前特地回了次山庄,游淼也暂且放下手头的事,与他相守了数天。
换作平时,游淼是丝毫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李治烽在他的心里就是一个不败的战神,无论何时何地,打什么人都能得胜归来。
然而这一次,他要去面对的人是贺沫帖儿。
虽有聂丹坐镇,李治烽也并非三军主帅,但贺沫帖儿乃是塞外武尊,更是李治烽小时便已成名的赫赫大将。更重要的是,他的武威始终压着犬戎。若说李治烽平生有什么爬不过去的山,那么贺沫帖儿就是唯一的一座。
游淼喃喃道:“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你留在茂城。”李治烽如是说,“你在朝中,比陪我出征能帮上的更多。”
游淼叹了口气,这几天里他帮李治烽收拾好了出征的东西,两人并肩坐在江波山庄里,坡顶的树下,依偎在一处看山下绿油油的平原,以及躬耕的佃户们。今年春天,整个江南必定都是一片好收成
,不会再饿死人。
游淼总是放不下心,又问:“聂大哥有几成把握?”
李治烽难得地笑了笑,说:“这话你问第十次了。”
游淼哭笑不得,李治烽又道:“你坐镇朝中,此战必胜。”
游淼只得点头,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随军出征,否则朝中一旦无人,便容易出事,李治烽在外率军,而朝廷上也将是他游淼的战场。
“这个给你。”游淼左思右想,解下颈中的玉佩,亲手戴在李治烽的脖子上,李治烽嗯了声,搂着游淼,亲了亲他。
山庄后春风吹来,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地,看得人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在突破泥土生长出来。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游淼喃喃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李治烽低声道。
游淼明白了,会心一笑。
翌日,大军开拔,却是秘密离开了扬州城,赵超甚至没有来送,李治烽带兵一走,整个扬州兵防便换上了新兵,由平奚筛出将领,暂时统帅,以免消息走漏,被鞑靼人发觉。
这个春天里,孙舆的病情有所好转,已能坐镇政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