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堂落针可闻,错综复杂的视线交织成网。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卑不亢,无半点身为笼中雀鸟的自觉。
姜成狭长的眸子滚动着阴沉,“你要朕收回丹书铁券?你还要自卖为奴进国公府当药婢?”
“是。”
“是,是!你就会说是吗?!朕问你,为什么?沈府那么大,盛不下你吗!”
沈贞背脊挺直,“父兄死了,小弟也死了,沈贞一人撑不起诺大沈家,求皇上垂怜。”
“撑不起沈家?”姜成气极反笑,“简直胡闹!”
茶碗砸在大理石,溅开片片碎瓷,沈贞声色不动,任由细瓷划伤脸,木然的像听不懂话的傻子。
“好个沈家嫡女,好一招以退为进!朕若应你,岂不成了苛待忠臣被天下人痛骂的无道昏君?
沈家功高盖主,何需你来撑着?数万将士做你后盾,你撑不起沈家,这是讥讽谁呢?讥讽朕吗!”
姜成越说越气,恨不能一脚把人踹死。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沈贞拜伏,“不敢。”
一头磕下,血从额头沁出。
病色苍白的脸,不堪赢握的腰肢,伴着那道血色,铮铮傲骨被皇权重剑折断,好似荡起悦耳清音。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啊!”
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堵在喉咙的那口气在斑驳血色中散开,姜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满意她的识趣,半晌方道:“赐座。”
宫人将人扶起,沈贞正襟危坐。
太医匆匆赶来,“禀皇上,凤小少爷醒了!”
凤律盯着窗前那盆魏紫,三月春光明媚的让人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凤太后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积压已久的情绪宣泄出来,委屈的不行。
想她辛辛苦苦从媳妇熬成婆,成为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扭过头来,这些年母族不争不抢,血脉凋零。
凤家要绝户,她这辈子都别想睡安生觉了。
凤太后怕啊。
叠声的哭腔里,凤律慢慢想起:他爹死了,眼前之人是他嫡亲姑姑,世间仅存的骨肉至亲。
心事压下,出声劝慰道:“姑姑不哭,是阿律不好。姑姑还想哭的话,阿律陪您。”
“哭不得啊!主子,爷身子刚好,再哭可就……”
可就?
凤太后打了个嗝,不敢哭了。
侄儿好容易从鬼门关爬出来,再被她哭回去,她就是老凤家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