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了上元县的时候,风向为之一变。从百姓口中得知,当时乱党全数困在城内,被廉王与潜伏在城外的御林军里应外合平定,林氏一族及余党悉数下狱,林大将军更是进了慎刑司,严刑逼问其罪状。
形势大好,归京的队伍也欢欣了起来,就等着皇上回去给逆贼定罪。
阴暗潮湿的刑室内,一个人被牢牢绑缚在那,微垂着头,头发披散遮挡住了脸面,囚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形容狼狈。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那被绑着的人略显浑浊的眼瞪大了,使劲挣扎着,扯得锁链铮铮作响,“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帮狗奴才竟敢动用私刑!皇上都不敢这么对我!”
待看清来人是谁,眼神滞了一下,停下了话头,只将凶狠的目光射了过去。
“大将军武功盖世,咱可不敢轻易放开你。”邬耀祥嘴角微勾,细长眼角扫过对面那个狼狈的人。
他轻轻瞟了一眼,旋即有人搬上了座椅,用白色巾帕仔细揩拭了又揩拭,他方才一撩下摆坐下。
“儿啊,将所犯罪状念给将军听听。”手一扬,一叠厚厚的供词到了小李子手上。
“诶,干爹。”小李子哈腰谄笑接过,趾高气扬地瞥了他一眼,朗声念了。
林将军听得直瞪眼,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你们这群阉人,就是国家的蛀虫,江山在小皇帝手里迟早断送了!”
“哦?光谋逆一条就够你死罪,这会子将军倒忠烈起来了,呵呵。”邬耀祥眼神阴冷一瞬,不怒反笑。
小李子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直打落了他一颗牙。
这下林将军偏着头,呼哧呼哧地喘气,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任人托着他的手画了押。
又过问了其他事宜皆如常,邬耀祥方整整衣摆从容离开。
还未踏出内门,便听身后铁链动了动,那人低低笑了起来。“司公以为,你们就真的胜券在握了吗?”
邬耀祥蹙了蹙眉,冷声道:“什么意思?”
林将军眼底闪过一抹暗光,看了看周围。
邬耀祥屏退了狱卒,只留小李子在侧,心知没有哪个人在慎刑司一套受下来还有力反抗的,靠近他,血腥气使得他用白手绢掩了掩鼻,逼问:“将军可以说了吧?”
“我入狱的消息一经传到,那么皇上……”林将军故意停顿了一下,面容微微扭曲。“他恐怕得横着进皇城,司公是明白人,怎么选择不会不知道吧?”
邬耀祥脸色一沉,眼神变换不定。
护着皇上的人都是他亲自检验过的没问题,那么唯有……心下一惊,任凭邬耀祥如何冷静,还是咬牙道:“为什么?”无父无母,无甚要挟,是哪里出了错?
“再冷心冷情的人,也逃不过情之一字啊哈哈哈,他当锦衣卫之前曾是我底下一名火头军,我小女儿照顾过他。”林将军缓缓道,笑得轻蔑。
“只要他肯为我做这件事,仪儿便不必嫁给皇上。”
见他这副神色,林将军继续劝诱道:“怎么样?你甘心做区区一个秉笔太监,而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