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先帝登基以来,鼓励民间识文断字,于是大凤朝的文化政策一直很开明,印刷业十分兴旺,出版物每年数以万计,还扣除了书籍税,大大刺激了书坊的运作。
芳华坊就是被这些手头阔绰的读书人和爱看闲书的小市民们给撑起来的。
原主财大气粗,他的芳华坊所在位置地段非常优越,生意才能那么红火,他书坊的布局摆设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架子满满当当琳琅满目,全都是新装制订的书籍,还按分门别类做了划分。
比如妙趣横生的画本在一类、四书五经等科考圣贤书在一类,章回体小说在一类,小说又按照历史演义、英雄传奇、婚恋家庭、神怪奇幻等分类,方便不同群体的人选购,很有后世那种书店雏形了。
但是这样的模式太容易被复刻了。
就拿新开在隔壁的“书香坊”举例,他们开业门口挂了好几串红灯笼,还搞了个古代版的剪彩仪式,剪的是红色的绣球绸缎,还花高价和人情,请到了国子监的学正负责剪彩。
国子监学正,就是在国子监授课的,教诲约束学生及传授经义文字的官员。官阶不大,但受读书人器重。简单点说,书生们都很买账。
哇塞,明星效应。
了不得,连这点也复刻了。
“不错。”盛宝筝背着手,挺领导范儿地评价了一句,魏紫延闻言一脸古怪幽怨:“你还夸别人,你先前开书坊的法子都被人搬去了。”有国子监学正做代言,这书坊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一定客似云来。
“别急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进去瞧瞧。”盛宝筝晃悠着一把扇子,施施然地走了进去,他模样贵气,一身的绫罗绸缎,浑身都写满了“爷很有钱快来宰我”的气息。
书店们的伙计都是识眼色的,立马抛下那些生活拮据、囊中羞涩的书生,一窝蜂挤了过来。毕竟这些书生爱书成狂,但到底兜里没钱,还是招待盛宝筝这种贵客小肥羊有赚头。
“公子,你要不要看我们这里新售卖的一本演义小说,梦华先生的手笔,最近可走俏哩。”
“公子您一看就气度不凡,一定是喜好藏书之人,我们这里有藏书精装本,比普通本多三百铜钱,别看价格高,但精装本在收藏上更具价值。你拿去走亲访友,送人也有面子。”
他们争先恐后地推销了起来,一个比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比一个舌灿莲花。
魏紫延只觉自己宛若置身菜市场,身边每个伙计都堪比五百只鸭子,聒噪得很,一点也没有书局的清净。但玄乎的是,这些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出浑身解数地推销,图书销售确实很红火,架上的书本肉眼可见在减少。
他不知玄机,但盛宝筝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书架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不说,连推销员的业绩与分成挂钩都加上了,这图书销量能不好么。难怪原剧情内,原主被打得稀里哗啦,因为他的营销模式全部原封不动地被人复刻走了。
原先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重新培养,不然十天半个月后,书坊新开也会面临一个市场被瓜分殆尽的死局。
魏紫延是不懂,但盛宝筝给他解释过后,他恍然大悟,气得浑身发抖:“那你完蛋了呀,这芳华坊重新开业后,也没多少挣头。”更别提,他和盛宝筝拢共就逛了那几家新开的书坊,一个个都搞了促销,比如买五送一,买五本书送一小件小文房四宝。送的东西并不值钱,但暗合了读书人的脾性。
这些书坊无所不用其极,于是生意都很不错,往来交流购书的读书人很多,谁还能回忆得起那被查封的芳华坊,就算想起来,估计也是恨不得臭骂一顿。
在魏紫延看来,这芳华坊是彻底完了,不如干脆关了,开成一家专门唱曲的小红楼。花个几年培养一些小娘子,待这些小娘子学艺精湛了,也就开始有赚头了,还是能掏光达官贵人的荷包,甚至不违法。就是这周期有点长,变数有点大。
见他如此悲观,盛宝筝道:“我昨天给你的商业计划书看了吗?”
“我看了,但没看懂。”魏小侯爷俊脸上出现了一丝羞窘,他实在不是这块料,昨天盛宝筝给他的商业计划书,他只能看懂一部分。就跟小孩吃面饼不消化,除非有人把面饼揉碎了,一字一句告诉他,他才能懂其中的奥妙。
“没事,我稍后给你解释。”盛宝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商业头脑他有啊,合伙人只需要有钱和忠诚就够了。
“噢。”很没自信的一个回答。
“紫延,你别这样。”盛宝筝放柔了声音,开始引导他:“你知道吗,成大事者要有善于破局的心态和能力。你仔细想想,比起其他书坊主,我们有什么优势?”
魏小侯爷神色认真,凝眉细想,半天想不出来。
盛宝筝叹了口气,决定放弃,直接把任务甩给他:“你人脉比我广,进宫跟逛园子似的,认识的满朝文武比我多,明□□会散了后,你就……”
他在魏紫延耳边叽叽咕咕,魏小侯爷很严肃地听了,半晌后似懂非懂,有所开窍地问了一句:“那如果他们不肯写呢?”
盛宝筝满不在乎:“那就我们来写,你逼他们承认,这是他们时常挂在书房内的座右铭就可以了。”有你这个混世魔王在,一品以下的大官哪个敢不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