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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祭典之后4（第1页）

“若是这样，那跟着国家灭亡比抛弃国家还要更无后顾之忧也未可知。算了，过去的事姑且不论，现在开始才是问题。”

“现在开始……”

“是啊。杨威利已经死了！你听见没有？杨提督死了！已经死了！而且，不是被莱因哈特皇帝杀死的。他一直到最后还让我们这么意外，你敬佩吗？”

一个可怜无辜的桌子就这样被先寇布的拳头敲坏了。尤里安并未随着先寇布一同起舞，他觉得全身变得透明苍白。多奇妙的发现啊。向全身搜寻血气的时候，血液究竟集中在体内的什么地方呢？从灵魂深处流出来的鲜血，到底堆积在什么地方呢？

“……但是，我们现在还活着。就因为还活着，才该好好地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对付莱因哈特皇帝呢？”

“以后吗？”

尤里安无意识地回了这一句，声音连他自己也认不出来。那是一种没有理性，毫无知觉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杨提督都不在了……”

他什么大小事情都会先想到杨威利，战争的意义、战争的方法、战后的复原等，都由杨威利来思考决定，然后尤里安再跟着行动就好了。难道从今以后，这些事情都要由自己来做了吗？

“那么，不如干脆投降了吧？跪在皇帝面前宣誓效忠于他也是一条可行的路吧。像我们这种私人部队，一旦失去了主将，在瞬间解体也是很自然的事。”

尤里安听到这些话一时呆住了，连话也讲不出来。先寇布干笑两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就结合一些弱小团体共谋大业，可是，这样一个团体也需要有首领来领导大家。谁能够取代杨提督的地位呢？”

“这个嘛……”

尤里安在想，要推选出领导人，到底可不可能呢？杨威利在整个舰队中扮演的角色就像星系中的恒星，几乎无可取代。还有谁能接替他的地位呢？若真的找不出这样一个人物，那杨舰队就完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搞不好比其他事还更重要喔。杨夫人那边该由谁来告诉她这个噩耗呢？”

这个问题虽然令人为难，却是个不能不回答的问题。先寇布不愧身为长辈，连这种事都想到了。

而对尤里安来说，这个迎面而来的巨大难题，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该由谁来告诉杨夫人，说她的丈夫被狂热分子暗杀了。他不是死于和莱因哈特皇帝舰队的战斗，而是在巡航舰的某一个角落被人杀死了，在谁也没有目睹的情况下断气了。被这问题逼得走投无路的尤里安，脑中闪出了一条逃亡的道路。

“……请卡介伦夫人帮忙吧。她应该很适合。”

“嗯。我也觉得。这样应该比较好。这种时候，男从反而比较没用。”

这位豪胆而刻薄的亡命贵族这次对尤里安的推脱没有什么太尖酸的批评。和先寇布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他的活力和平日的锐气都消失了，好像干涸期的河流一样，河床干枯见底，一滴水也不剩。

大家会变成这个样子。伊谢尔伦人人如此。尤里安不禁惊恐万分，他无法想像在星系之中，恒星突然消失，行星和卫星们该如何是好？瞬间，在压倒性悲哀的巨大恐惧中，尤里安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4

六月三日十一时三十分，送葬队伍驶进伊谢尔伦港。

卡介伦、亚典波罗和梅尔卡兹三位将官收到司令官已死的秘密通知，亲自到港口恭迎灵柩，犹如古老的萤光灯照耀下的一群石膏像。这几个人都曾是统帅过百万大军，纵横宇宙，勇敢无惧的英雄，如今却一个个沉痛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年轻的尤里安。

卡介伦一听到尤里安的问候，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说道：“尤里安，照年岁来说，杨是要比你早上十五年死的。他比我还小呢，现在却是我来送他，顺序弄倒了。”

被称为自由行星同盟军最高级军事官僚的卡介伦竟然也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受了多大的刺激。

奥利比·波布兰没有出现。他在收到杨死去的秘报后说道：“我没有事找死掉的杨威利。”

然后就带着一打威士忌，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了。

“杨夫人……？”

“她还不知道，我还没告诉她。我想，还是你去说吧。”

“不，我想拜托卡介伦中将的夫人……”

卡介伦夫人自丈夫那里得知尤里安的请求后，却拒绝了他。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沉静的表情对尤里安说道：“尤里安，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你是杨威利家族中的一员，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出面呢？如果你不肯说，到时候一定会后悔。”

尤里安不得不承认卡介伦夫人是对的，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杨威利的死讯应该由自己告诉杨夫人才对，谁也无法代他去做。明知如此，他却仍环视着众将官们。卡介伦显得有点惊惶失惜，先寇布则轻轻地摇了摇头，梅尔卡兹则半闭着眼不说话。亚典波罗动了动嘴唇，却也没有说话。尤里安怔怔地看着他们，甚至连一句“拜托”也无力说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呼吸开始不规则起来。

从抱着决心去敲门得到菲列特利加的回答开始，尤里安觉得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失常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真够快的。”

眼前浮现出杨夫人的笑容和声音，面对这一幕，他该如何回答呢？讲几句毫无意义的话？突然间，一句清晰的声音，从听觉神经直通往心脏。

“他死了……？”

尤里安颤抖起来。菲列特利加灰色的眼眸，仿佛要洞穿他的身体，检视他的记忆画廊。他的声带颤动着。良久，年轻人终于发出压抑的声音。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