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没有动。
裴霁渐渐地蹙起眉来,她看了宋迩一会儿,走到衣架边,抬手取下外套,打算离开。
宋迩慌乱地叫她:“裴霁!”
裴霁走到门边,打开门,过道的光幽暗,寒意从另一端开着的门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
“我不当歌手退出娱乐圈,是为了能好好地和你在一起!”身后宋迩急促地说。她生怕她就这样走了,语速飞快。
裴霁停了下来。不论她下了多少决心,面对宋迩的时候,总会心软。她还是怀了一线希望。裴霁重新把门关上,回过身,看向宋迩。
宋迩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惊慌而忐忑,见裴霁真的停下了,她像是一个溺水者,浮出了水面,终于得以喘一口气。但下一瞬她又紧张起来,仿佛水又没过了口鼻,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胸腔,揪紧了她的心脏。
“我……”宋迩的语速缓了下来,裴霁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她的目光平静,看不出是期待还是厌烦。宋迩越发紧张,可是都到这一步了,她想再争取一下。
“我现在不忙了,每□□九晚五,晚上偶尔应酬,但大部分时间可以按时回家,有出差,频率不高,两三个月一次。”宋迩看着裴霁,把她们以前所有的遗憾所有的无奈都弥补上。
“我现在的厨艺比以前好多了,比你早回家的话,我做好饭等你。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早上和你一起起床,搭你的车出门,你喜欢什么,我都去了解,周末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待在家里,也可以一起出门走走。你随时能见到我,能触碰我,我也是,随时见你,随时都能抱到你。”
这些都是裴霁以前很期盼的事,但她一直没能给她。
“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我逼你去西非,但我现在不在那个圈子里,以后我们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事了。”宋迩向她保证。
然后,她走到裴霁的面前,试探着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说完更紧地握住裴霁的手,裴霁没有挣开她,她低下头,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闪过了许多念头,最终,她还是问:“如果再遇到呢?”
宋迩忙说:“不会,我已经……”
裴霁打断了她:“并不是只有娱乐圈才会有身不由己。”
宋迩愣了一下。
裴霁尽力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介意经历黑暗艰难的时期,我只是想,你别推开我,如果有很难度过的困境,我们也一起度过,你不要说分手这样的话,也不要像甩脱累赘一样,让我离开。”
“我没有!我不觉得你是……”宋迩连忙反驳。
“可我就是这样觉得的。你认为我的性格脆弱,经不起什么打击,所以你要保护我,把我支开,自己面对。”裴霁看着她,“你也担心那些人会有过激的行为,会伤害到我或是断送我的科研生涯,我留下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让你顾虑重重。”
她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宋迩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裴霁又冒出了那个想法,如果换个人,换个没有性格缺陷的人,宋迩一定不会这样做。这样的想法很糟糕,一冒出来,裴霁就竭力忽略,她看着宋迩,拿出了她所有的诚意:“我的科研生涯很重要,是我平生所有底气的来源,如果不是在这上面有些天赋,我大概只能活在灰暗的角落,是别人口中的怪人,谁都不喜欢我,都躲避着我。”
年少时的阴影始终在她心里,从没散去,只是她会调节自己,会告诫自己往前看而已。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我的科研生涯比你重要,我还是坚定地认为,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与你有关的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这些话在裴霁心里很久了,她说的时候,不那么流利,可却始终坚定,“那么为什么,在那种关头,我必须要在分手和离开中选一个,而不能和我最重要的人一起面对?”
她再问了宋迩一遍:“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让我选吗?”
宋迩答不上来,她始终记得那段时间近乎一面倒的谩骂,无数人举报裴霁学术作假,她任教学校的家长抗议,要求学校解雇她,她的家、研究院外都堵着记者,明明是一个备受尊敬的人,却落得过街老鼠一般的局面。还有那两只血淋淋的猫,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暴力冲突。
她不敢确定,再来一次,她是否能忍住,任由教授去经历这一切。
裴霁的目光在她的迟疑中灰败下去,她不再怀有希望了,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