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给她发了很多微信,一共九十七条。
最后的那条,是四个月前发的。
裴霁迟疑了好一会儿,指尖也变得僵硬起来。
在面对宋迩的时候,她能很好地维持住那一份冷硬,把自己变成一块没有缝的石头,处处都告诉宋迩,她们就这样了,没有以后了。
可一个人时,裴霁却还是难免心软。
她想了好一会儿,心思漫无目的地飘,想到在西非的四年,想到研究上的一些事,想到昨天那场雪,和四年前她离开时的那场大雪,想到医院的停车场里,宋迩在路灯下的无措。
裴霁深吸了口气,她想,看一下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知道她看过了。
第一条的日期是四年前。
“新年快乐,我爱你。”
裴霁没想到第一条,就这样让她心神黯然。
这是她离开将近三个月时的除夕。
然后,是半个月后。
“教授,你还在生气吗?”
“那我要主动去找你的联系方式了!”
“院长不肯告诉我,说是机密。我不信。”
“我去拜访了孙老师,孙老师和师母都对我很客气,但也不肯告诉我怎么联系到你。”
“他们大概是觉得我很讨厌,把你带到那些糟糕的事情里吧。”
“经过半个月的锲而不舍,院长终于不见到我就跑了!”
“我好想你,裴霁,你理理我,就算生气,也理理我。我很害怕。”
“我向院长递了简历,应聘裴教授研究团队里的任一职位。院长嘲讽我,说裴霁团队里最低学历是硕士,这一条你就通不过。好烦,为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不好好念书!”
“这只猫好粘人,我本来想绕着走的,但是他们说,这是裴教授在公园里捡到的小奶猫,只喜欢裴教授一个人。我突然就觉得我和它好像,就摸了摸她,然后就过敏了。”
“我也是你捡到的小猫。”
“裴霁,天气热起来了,你真的不理我吗?”
“我看到了一群小学生,看到了一家幼儿园,看到一个池塘,看到一家医院,看到一场雨,看到一朵花开,我看到什么都想你。”
直到六月初,她每隔几天就会发一条,有时是分享她生活里的事,有时会说一些她的感想,但大部分时候,都在说着焦虑的想念。
后来,她给她打了电话,她就少来微信自言自语了,经常是隔几个月,才会来一次。有一回,她打了满屏的裴霁,像是在说着,她心里的不安,却又无法精确地描述这种不安。
她们联系上了,却始终都像隔着什么,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教授,你怎么不叫我小猫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剪了头发,她们都说好看。可是你看不到,我就觉得没有意义。你好久没有见过我了,你也好久不说你想我,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可是我什么都抓不住。裴霁,我很怕。”
然后就是一段漫长的断层,有一年多的时间,她没出现,像是听话了,不再来纠缠她了。
直到四个月前,她突然说了好长一段话,没什么逻辑,像是酒后醉言,又像是冲动下的胡言乱语。
“好久没有和你说话了,我怕打扰你,我觉得你应该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的。可是今天,看到路边有个婆婆在卖树莓,我有点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