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就移到了旁边坐着的付炽的身上,少女的身影单薄,夏日薄薄的衬衫下甚至隐约可见背后的胛骨。乌黑的头发挽成了丸子头,一张素面朝天的小脸苍白,尽管此刻脸上的表情是轻松惬意的,但仍能看见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浅浅哀愁。
程知遇想抬起手,轻轻的替她抚平眉头,最终却没动,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在天边渐渐的暗下来时他起身,带着付炽继续往柏油马路走。走到柏油马路尽头,竟是一个广场,这时候已有大妈们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跳起了舞来。
虽是在别墅里呆了不过一个星期,但却像是远离这俗世烟火气息许久了一般,在这热闹下付炽生出了些恍惚感来。
程知遇也停下了脚步,抽起了烟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支烟还没抽完他就掐灭了烟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夜市摊,问道:“想吃什么?”
付炽刚想说不用,他已往前边儿走去。
他今晚又恢复了以往的耐心,给付炽买了烤的肉串土豆,在小贩那儿买了水果,带着她在周边还算闹热的小巷里行走着。
他显然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有几次走错了路,好在这小巷是四通八达的,从哪儿都能出去,只是要绕上一圈。在人多时也许是怕付炽走散,他会握住她的手腕,只是在人流少时又松开。付炽的心里不可遏制的升起了失落来。
两人在外边儿逛到
了九点多才慢慢的往回走,也许是太久没有出来的缘故,尽管腿走得有些疲了,但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走了一段,在前边儿走着的程知遇突然停下了脚步,等着她上前后开口问道:“现在后悔了吗?”
付炽对于他突然开口问并不觉得惊讶,摇摇头,回答道:“没有。”稍稍的顿了顿,她认真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动不动就闹反悔。
她说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警惕的看向了程知遇,问道:“你又想让我走吗?”她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些紧张。
程知遇移开了视线来,吐了口烟雾,说:“没有。”他说着又看向了付炽,问道:“不觉得委屈吗?”
付炽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诧异的看向他,说:“当然不。”这是她自己所选择的,尽管有时候会很难过,但还谈不上委屈。
程知遇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说:“付炽,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付出的和你得到的并不对等。而且,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个男人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你相信的,就只有你自己。”
两旁的路灯昏黄,田间偶尔会传来蛙叫声。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十分淡漠。付炽在突然间就想起了这次他被毫不犹豫推出来的事儿,心里一时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他出生于名门,她一直以为,他的成长必定是顺
风顺水的。也曾十分疑惑他怎么会和黑道上的人扯上关系,在这一刻却突然明白,他的成长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失望,才会有现在的淡漠。
她的心一点点的抽疼着,抬起头看向了他,认真的说:“我并不这样认为。”
程知遇不再说话,继续抽起了烟来。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还是怎么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说话,整个人更显得淡漠,在回了别墅后就径直上了楼。
付炽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将带回来的水果放回了冰箱里,又将没洗的碗筷洗净收拾好,这才出去。
就这会儿的时间,程知遇已经又下来了。他的手中拿了遥控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付炽没想到他会那么快下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程知遇听到她的脚步声,扫了她一眼后淡淡的说:“以后晚上不用再起来,我有分寸,不会多喝。”
付炽讪讪的,到底还是没有在客厅里多呆,应了一声好之后上了楼。
晚上时又下起了雨,急骤的雨点打在外边儿的玻璃上,哗哗作响。付炽几次想出去看看程知遇的,但最终都控制住了自己。
她一直都睡不着,直到在凌晨听到他上了楼,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程知遇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准时起床,房间里迟迟的没有动静。他原本就快天明了才上楼,付炽没有去打扰他。等到中午时
分仍旧不见他起床,她担心了起来,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上了楼,敲响了房间的门。
程知遇一向警醒,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一连敲了几分钟的门里边儿竟然也未有任何动静。
付炽本是想直接进去的,但想起他说的不允许随意进入他房间的话来,又犹豫了起来。最终她的担忧胜过了理智,打开了门。
门并没有反锁,门推开付炽便看到躺在床上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苍白虚弱紧紧闭着眼睛的程知遇。
他的情况并不好,床单上染上了点点的血迹,角落了垃圾桶里白色的纸巾上有大团大团鲜红的血液。
付炽一见这样子就吓了一大跳,快速的上前,叫道:“程知遇,程知遇……”
她不敢去摇晃他,手足无措的站着。又忍不住的伸手去试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