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跟着少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只有让那个人从金碧辉煌的宫殿坠入泥地,她和母亲才能够真正获得永远的安宁。
“妈妈早都替你想好了…”少芸的指甲深深嵌入女儿的肩膀,声音陡然拔高,又转向兴奋,“立秽符以血亲为引,就地封印,能引邪祟入体,能让活人生腐肉。只要你学会了…等你学会了…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让他像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耗子一样死去。”
赵思的肩膀疼痛,胸膛某处也在跟着肩膀一点点地疼痛。
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折磨,还有没有尽头?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咬紧牙关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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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渐渐长大,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容沉静,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
方岚待她比小时候亲热了许多。
“你不用总是担心我们。”方岚温柔地开口,“每次见你,都心事重重。到底有什么事,不妨坦白跟我说说?”
赵思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阿岚,如果没有你和詹台,我根本没有办法平安长大。这次你们出去,我还是很担心。听詹台说,破秽符可以消灾免难保平安,你和他一定随身带着,好不好?”
桃木剑金刚杵,随便带着哪样不能免灾?倒让个小姑娘提醒自己带上符了?
方岚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好,随身带着。”
她想了想,连钥匙都交到了赵思手里:“抽屉里给你留了钱在,有需要随时过来。反正小海现在上大学也不在,你要是不想住自己家里…”
赵思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不用了!”
她察觉到自己的语气生硬,强迫自己软下声音:“我妈最近也不常在家里了。她…她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搬到一起去住了。我正鼓励她好好过日子,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岚心头一软,一下下地揉着赵思的头发,温柔地安慰道:“你能这样说,真是个好孩子。”
可是自己真的63前,展开手露出了一只黄色的纸鹤。
良久的沉默之后,沙发上坐着的少芸猛地站起了身。
而原本站在她面前的赵思,如同条件反射一样蹲下身,护住了自己的头。
“上次不就已经会折这玩意了吗?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是只会这个?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供你上学,因为你遭受白眼,熬出了一身的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怨怪和责骂是预料中的家常便饭,赵思捂住脸,一言不发地垂下头。
她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压低的目光穿过母亲的手臂,落在熟悉的墙壁上。
黯黄的墙壁上挂着法器和符咒,血红的朱砂笔上写着那个人的名字,密密麻麻记载着那个人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再说一遍,我让你去詹台那里是为了干什么?”少芸的神情有些歇斯底里,如金鱼般鼓起的双眼死死看着她。
“为了复仇。”赵思乖巧地低头,牙齿紧紧扣住嘴唇。
因为复仇,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是你还需要我的唯一原因。
她露出白皙纤弱的后颈,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脆弱地折断似的。
少芸亢奋的声音突然一下变小,整个人跪坐在赵思的面前,仿佛跟自己八岁的女儿一样脆弱。
“妈妈只有你了。”
“妈妈爱你,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听妈妈的,难道妈妈还会害你吗?”
熟悉的,听过一千次一万次的话语。
仿佛只要重复足够多次,就能让听的人相信。
“为什么作践别人的人还可以高高在上,过人上人的生活,我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藏在这样的地方不见天日?”少芸一遍又一遍地说。
赵思深深埋下头,在挨过无数次责打之后,学会了将想说的话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