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悦地皱眉往外看了过去。
秦朗却比她更敏锐地听见了幼童的哭声,他算了算年数,道,“大概是薛振来了。”
正应了他的话,守门的太监一脸为难地敲门道,“殿下,陛下说睡不着,想见您。”
昭阳无奈地按了按眉骨,“既然是陛下,你们拦什么?”
太监应了是,赶紧出去将哭哭啼啼的薛振带了进来。
小皇帝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金黄中衣,哭得鼻子脸颊都是红通通的,入殿见到顾南衣便朝她走去,带着鼻音道,“皇姐抱抱。”
秦朗前一刻还在想“这时候的薛振倒还没那么坏”,听见这句抱抱之后立刻变成两个大字。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道。
小皇帝抽抽鼻子扭头看他,努力摆出两分皇帝的威严来,“你是何人!朕和皇姐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陛下九五之尊,怎么能对他人示弱。”秦朗张嘴就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陛下以后要做庆朝的表率,怎可哭鼻子还要找人抱。”
他义正言辞地说完,就见到一旁没有发言的昭阳朝他投来一个看透的嘲讽眼神。
秦朗不痛不痒。
这时候的薛振显然比后来好说话得多,他用力地吸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朝秦朗哼了一声,“我才没哭!”
“那陛下该回去就寝了,”秦朗往昭阳桌上示意了一下,“长公主还有这么多政务亟待过目。”
小皇帝看了一眼几乎堆积成山的奏本文书,使劲地想了想,道,“我长大以后会帮皇姐的!”
秦朗看了他两眼,将一声冷笑按在了舌下。
当然是帮了,帮得不亦乐乎,还嫌顾南衣碍事呢。
见小皇帝不哭了,昭阳温声安慰了几句,便顺利地让宫人将他带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小皇帝前脚刚走,后脚秦朗就听见昭阳不紧不慢地说,“你对陛下很有成见?”
秦朗直白道,“因为他差点害死了你。”
昭阳瞥了他一下,指了个位置道,“这种种复杂,你且一一说来我听。”
秦朗一个字也没推辞,坐下就从宣阁开始讲起,除了隐没掉一些不重要的男女之情外,连沈其昌和顾川的部分都给交代了。
整个过程花了一刻多钟,昭阳一次也未打断秦朗,甚至还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发现自己来这里之前,已经是新历二十一年,一切都结束了。”秦朗停了下来,再度道,“正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你……顾南衣才会告诉我十四年七个月又二十一天,说要取信于她自己,只这一句话就够用了。”
昭阳
垂眼不语,嫩葱般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桌案边缘。
“你说的这些像是胡乱编造,耸人听闻、天方夜谭,”半晌她才开口道,“……只是我竟挑不出任何错处。”
秦朗松了口气,“那你相信我了?”
昭阳不置可否,她一转话头道,“上次你离开,是因为达成了自己心头一个执念——你告诉了梁院判我会生病,也暗示了他解蛊之法;那这一次,你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秦朗拧眉,“不知道。”
其实他根本想的就是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万一他就此出了差错,再也回不到以后的顾南衣身边去呢?
同他有着相同回忆、经历过一样风风雨雨的,只有那一个顾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