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在接近日落的时候才抵达长安巷,显得风尘仆仆。
“好在赶上了。”顾川松了口气,道,“我其实早就该出发了,可这家要给你送东西、那家也要给你送东西,硬生生拖了我十多天的时间才能出发,带着这一车子易碎的物品,速度又快不起来,还当元月里才能到汴京。”
“大家都没见过我,却这般热情。”顾南衣给顾川倒了茶道,“看来我也该去一趟南疆看看了。”
顾川喜道,“那敢情好,我爹就差揪着我的耳朵让我劝小姑姑回去见一面,倒省了我的口舌。”
他说罢,又像担心顾南衣会多想似的,解释道,“南疆人本就对外有所偏见,许多人一生都不会离开南疆地域,若非我是大蛊师,本来也没有每年出来一两次的机会。再者又是年关,爹娘他们都抽不开身……”
“嗯,天涯若比邻,这样也很好。”顾南衣并不介意。
虽说是血亲,但也实在是一面也没见过的血亲,她去南疆也并非一定为了什么感人的重逢。
顾川笑了起来,“小姑姑豁达,像奶奶的性格。”
顾南衣记得顾川说过他奶奶已经过世,摇摇头没多说,指了指桌子道,“你先喝会儿茶,院里的人左右你都认识。”
顾川来过汴京几次,自然对这几张面孔不陌生,招呼了杜云铮就去整理马车中从南疆远道而来的年礼。
临到晚饭前的时候,福林来了一趟。
长安巷如今已经是除了皇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顾南衣离门最近,又得空,便过去应了门,才见到门外的皇帝心腹。
福林出宫跑得最勤的地方便是长安巷,简直跟第二个皇宫没什么区别。
见到顾南衣,福林利落地行了一礼,道,“长公主,陛下派我来跑个腿。”
“宫中今日设宴,太监总管倒跑出来了?”顾南衣道。
福林笑了起来,圆滑地说,“所以这得是给您传信送礼这等大事才能让咱家从宫里跑出来不是?”
顾南衣没有为难福林,让他将人把薛振的赏赐挨个送进院中后,随口道,“陛下身体还好?”
福林喜气洋洋地答道,“先帝有灵,上次大蛊师带来的药或有奇效,陛下眼看着精神了不少,正准备明日祭天去亲自告诉天家列祖列宗呢。”
“那就好。”顾南衣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悦,也没有释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长公主关心陛下身体,咱家一会儿回宫便转告陛下!”福林又是一礼。
对福林这点拿鸡毛当令箭的小聪明,顾南衣也懒得斥责,摆摆手道,“回宫去。”
福林扬眉乐呵呵地走了,听见门在身后关上,脸上的笑才卸了下来,步速一急,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长安巷找到立在巷口的黑袍青年,恭敬道,“陛下,礼送到了。长公主问起您的身体,我照您的吩咐答了;长公主还问了宫宴,我没说您也出宫了。”
——眼看着宫宴都该开始了,皇帝本人在宫外,这会儿在宫里的当然只能是他的替身……这事儿能对顾南衣说出口?
身形瘦削的皇帝没有回答,他长长久久地注视了巷内的炊烟半晌,带着病容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像极了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国之君。
许久以后,他才微微压低了眉梢,慢慢地转过身去朝马车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仿佛踩在刀尖上一般稳。
……
秦朗将杜云照不怀好意放到面前的酒坛往旁边挪了挪,若有所思向外看了一眼。
“怎么?”顾南衣几乎立刻便察觉到他的异样。
秦朗摇摇头在她身旁坐下,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薛振要死,关顾南衣什么事。
渊爻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