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了殿下六年,你说我怎么能放心!”苏妩怒道。
沈其昌像是看顽皮后辈似的无奈地望了苏妩一眼,摇摇头,“梅酒中我放了肖忠提炼的药,对人体本是无害的,但若饮酒之人身上带着母蛊,这蛊虫便会反常地活跃起来。”
李承淮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散去,他喃喃道,“你在逼陛下尽快解蛊。”
——顾南衣身上不渡原先是一年才苏醒一次,可沈其昌用了这药以后便常常活跃,对她的身体来说是愈加沉重的负担。
难怪刚才沈其昌要问顾南衣身体是否觉得有所异常!
甚至在刚刚知道沈其昌就是肖忠背后之人的时候,李承淮都没有现在这般紧张。
他不由得倾身质问,“宣阁究竟用什么手法为陛下移灾?”
“宣阁也精通蛊术,”沈其昌不答反问,“你们不知道么?”
“蛊术,又是蛊术!”苏妩气恼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身上如今带着不止一只蛊虫吗!”
“这重要吗?”沈其昌问,“你们只需记住,今上和长公主之间,必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就是了。”
沈其昌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福林的方向,显然最希望的是福林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地传到薛振的耳朵里去。
撑了这么久,沈其昌早就被双肩的疼痛折磨得面无人色,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面色嘴唇都是煞白的,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好似深夜里的两点鬼火,叫福林看得心里一唬,移开了视线去。
“该说的,也就是这些了,”沈其昌喃喃道,“长公主刚刚离开得倒也巧。”
没头没脑的一句“倒也巧”让苏妩疑惑地抬头看了沈其昌一眼。
“能否将我的手臂接上?”沈其昌询问道,“只一条也行。”
“等长公主回来,先生再询问她的意思。”秦北渊婉拒。
李承淮却是皱眉深思着什么,没有回答沈其昌的问题。
最后到底还是从小喊对方“沈爷爷”的苏妩看沈其昌满头大汗、嘴唇煞白的样子不忍,道,“我替您街上一边的肩膀,但此处这么多人,您也逃不走,不要做徒劳的事了。”
沈其昌微微颔首,一幅已经精疲力尽的样子。
苏妩犹豫了一下,上前托住沈其昌的手臂和肩胛,确定了位置后很快便将卸掉的关节重新接了上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啦一声。
沈其昌闷哼一声,随即活动左手,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多谢苏妩丫头。”他笑着道谢,忍不住咳嗽起来,于是用刚刚能动的手去捂自己的嘴。
“不必……”苏妩离沈其昌最近,也最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悚然一惊,飞快地伸手去阻止沈其昌将手送到唇边的动作,但没想到沈其昌早有准备地往旁边毫不犹豫地倒了下去,竟正好错过了她的手。
在场三个半会功夫的人,竟谁也没来得及拉住沈其昌。
沈其昌重重摔倒在地,还没接上的那边手臂垫在身下,叫他痛得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可就在在电光石火的瞬间,沈其昌已经将一小枚药丸模样的东西送进嘴里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几乎就是一两个呼吸的拖延,当苏妩扑到沈其昌身边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灰败了起来。
——他竟是早就准备好了给自己用的毒-药。
“我先行一步……”沈其昌躺在地上,他其实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谁,但仍十分执着、含糊不清地道,“同犬子一同在……黄泉路上……候着……”
梁院判急匆匆跑到沈其昌身旁,好一阵忙活,最后也没能将服了见血封喉毒药的沈其昌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