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抿着嘴唇,一时没有说话,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秦北渊平静地说,“宣阁曾预言过自己的死期,差了足足十几年,可见他的卜卦也常出差错。”
苏妩无所谓道,“那就看看四月十二时,太后的病是不是治好了吧。”
就算不准,苏妩也在心里祈祷着这一次宣阁是算准的。
——宋太后凭什么能苟活到现在!
薛振别开眼不去理会苏妩的挑衅,厉声唤了院正和梁院判上前询问强行拔出蛊虫的事情。
太医院在场的人里官位最高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是有苦难言。
蛊虫这种本来就不归他们研习的东西,他们做起来又能有多少把握?
眼下却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了。
梁院判心知是指望不上身边这个当官很可以、医术只是差强人意的上司,他沉思片刻便直白地道,“启禀陛下,臣恐怕只有四成把握。”
院正在旁露出了被雷劈过的表情,显然是压根没想到梁院判能耿直到这个地步。
就算真的只有四成把握,也不能就这么毫不婉转地说出来啊!
“但太后如今不吃不喝、神志不清的模样,恐怕连两日都坚持不过去。”梁院判跪了下去,他沉声道,“请陛下早做决断!”
虽然梁院判说的都是大实话,但其实这只是缘由其一。
缘由其二便不好明说出来了:如果能在宋太后身上强行取蛊,无论失败成功,总归对蛊虫多了些了解;若是下一次要再动手,梁院判便能有更大的把握。
——身为昭阳心腹的梁院判,哪能对宋太后有什么好感?
薛振只是沉思了片刻的功夫,便令道,“取蛊。”
他下令时一丝犹豫之情也没有,叫苏妩在旁侧目不已,心道不愧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又亲政了七年,连自己母亲性命攸关都能这般铁石心肠。
梁院判松了口气,领命下去繁忙地做起了准备。
苏妩看了这好一会儿
的戏,这时候才又开口道,“不知太后身上蛊虫怎么突然发作得这样厉害?”
薛振同样皱起了眉。
他当然能猜得到是肖忠做了什么,可皇宫内没有丝毫动静,肖忠又是怎么影响到宋太后的?
“肖忠昨日出现在丞相府,”秦北渊淡淡道,“他盗走了我原本打算今日为长公主解蛊的虫笛。”
薛振猛地转头看向秦北渊,甚至失控地朝他迈了一步,“虫笛?”
苏妩也惊得
不轻,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薛振抢先了。
“陛下派的人确实在我府中摔断了一根虫笛,”秦北渊道,“但我何时说过那就是从宣阁墓中带出来的虫笛?”
苏妩微妙地侧脸看向薛振,果然见到薛振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汁来——若是条件允许,薛振说不定能当场把秦北渊砍了。
“秦北渊,你真是好!”薛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朕还一直以为虫笛毁于朕的手中,以为自己毁了皇姐的生路,原来只是你的一道幌子?原来早在你知道皇姐身份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
“臣一向认为有备无患,陛下是知道的。”秦北渊垂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