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院判闭了闭眼,一眼沉痛,显然早知道了答案,“……可这蛊虫同殿下身上的并不一样,更像是一种粗制滥造的赝品,虽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譬如肖忠现在还活着那样,但据臣推测,又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错漏差别,比如……”
“比如肖忠已经老得半截身子进棺材了。”顾南衣接了下去。
梁院判愕然了一下,他震惊道,“果真如此?”
“我见过他,”顾南衣颔首,“我甚至将他当成了他自己的祖父。”
“这就说得通了……”梁院判低头急促地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双眼发光地抬头道,“殿下,这蛊虫并非能治病!只是借助其中生机达到一种好似疾病治愈的效果!就好像……一道延长了的回光返照!如此,您醒来四年一直是这幅模样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顾南衣听到这里,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原来激越慷慨的梁院判闻言骤然停了一下,半晌才苦笑着道,“……正是如此,因而殿下若是解蛊,也并非是一劳永逸的。”
“……什么意思?”第三个人的声音倏然加入了对话。=≈x6770;≈x7c73;≈x54d2;
梁院判一悚,转头看去,发现是站在一边听了不知道多久的秦朗。
他扭回脸去重重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出口解释道,“殿下先前便是身染重病,我至今仍没有想到医治的法子。蛊虫虽留住
殿下身上一丝生机,可若是解了蛊,那怪病便又会再度缠身了。”
他咽了口口水,再度补充,“况且我记得,每年特定的时候,殿下身上是会有异常的。我从前以为只是蛊虫发作,并未细问……如今斗胆一问,是否同殿下的旧疾发作有相似之处?”
顾南衣沉吟良久,才低声肯定了梁院判的猜测,“确实如此,但只要有秦朗在身旁,症状便减轻许多。”
梁院判轻轻拍了一下大腿,笃定地道,“正是因
为蛊虫每年一度醒来时并不稳定,子母蛊靠近便能平静下来,再度生效之故。”
他下了这个定论之后,院中一时竟无人说话,只有风静悄悄从一边院墙吹到另一边发出的轻啸声。
“……所以,这蛊或许还是不解来得好。”梁院判等了半晌,只得硬着头皮再度开口,“至少在找到殿下从前的病如何医治之前,不解更好。否则蛊虫解开,那最后的一线生机便……未必能抓得住。”
顾南衣仍旧沉吟着没有说话。
摆在眼前的两条路都有风险,可又是必须选上一条的。
解蛊,或者是不解蛊,如今看来都不是上策。
解蛊,她还要重新面对先前无论怎么医治都没有起色的怪病;不解蛊,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记忆一路丢失消逝下去,未来是否会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人。
顾南衣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世上果然没有轻轻松松便得了第二条性命的道理。
“我听过一条传闻,”秦朗突然说,“薛振和顾南衣之间,只能活一个人。这和顾南衣之前的怪病有没有关系?”
梁院判古怪地看了秦朗一眼,“是有些许这消息的传闻,可从医理上来讲是说不通的……”
“蛊虫在医理上说得通吗?”
梁院判:“……”确实说不通,和变戏法似的。
“解蛊是否必须要一命换一命?”秦朗接着又问。
梁院判愣了一下,摇头,“我看着不像,但我对蛊虫的了解并算不上详尽。”
秦朗点了一下头,他又问,“秦北渊在宫里?”
得到梁院判肯定的回答后,秦朗转脸对顾南衣道,“我有一个猜想……需先找纪长宁才能做确定。”
——或许只有纪长宁有可能替他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