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抱歉地跟他说:“不好意思啊,窗边漏风,跟您拼个桌。”
童隽看了一眼窗边的位置,这个小店生意不错,店里的人几乎满了,唯有窗户处的座位空着,估计是挺冷。
他点了点头,说道“您请便”,那个人便坐下来,开始吃板面。
这人虽然其貌不扬,衣着看起来也有点破旧,但是吃面的动作挺斯文,童隽看了一眼,闻着面香,觉得胃里好像有点空,但完全提不起食欲,就把自己的啤酒喝了大半。
他一只手搭在桌上,另一手则摸着裤袋里的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邵玉琳打个电话。
可是似乎问她也没什么用,童隽想知道的是现实世界中自己遗忘了什么,而并非是书里面的童年。
他考虑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已经将整整一碗板面都吃完了,正在喝汤。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十分享受,将整碗带着辣椒红油的汤水都喝的干干净净。
你光看他的神情,会觉得这碗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这时,童隽的手机响了,是枪子给他打电话,说是发现李欣丽母子一起出现在了机场,显得神情慌张,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们先联系了原拓,但那头可能再忙,暂时没接电话。
童隽道:“他们是准备登记吗?几点的飞机,要去哪?”
枪子道:“他们买的什么机票我还在查,不过目前因为天气原因,所有航班的起飞都被延误了,他们无论去哪里都走不了。”
童隽道:“行,那麻烦你再盯着点吧。”
他们盯着李欣丽,主要是为了观察对方是否私下跟郑安秋有所联络,从而找到郑安秋的下落,现在看来,应该是想多了。
他说完之后把手机放回兜里,顺便摸了点零钱出来,准备结账走人。
对面那个吃面的男人看看童隽,说道:“这桌的账还是我来结吧,谢谢你让我坐在这里。”
童隽怔了怔,说道:“别客气,您坐哪里都是应该的。我自己来就好。”
那个人不置可否,又问他:“你是在找人吗?”
童隽觉得他话有点多,不想多聊,随便“嗯”了一声,起身要走。
那个男人一笑,将身体放松后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他,慢悠悠地说:“有时候,缘分是种很微妙的东西,任何事情太刻意了都会成空,机会,往往藏在某种被忽略细节里。”
童隽动作一顿,霍然回首。
只见对方笑吟吟地仰头看着他,轻语道:“猜猜我是谁?”
并没有灵异片中的变身场面,面前的男人依旧面目陌生,其貌不扬。
可是这一刻,他的语气、神情、姿态,都是那么的熟悉而微妙,连带着他整张面孔给人的感觉,都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似的。
平凡变成了伪装,笑意增添了狡猾,他幽幽地望过来,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冷漠如屠夫打量待宰的羔羊。
郑安秋!
这个几乎称得上恐怖的名字,如同闪电一样在脑海中划过。
童隽刚想说什么,却觉得舌头发涩,四肢麻痹而无力,眼皮也止不住的沉,恨不得下一刻就闭上,再也不要睁开了。
他几乎是跌坐回了座位上,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心中念头飞转,手机从裤兜里无声无息地滑出来,被丢进了桌子底下扔满了废纸的纸篓中。
下面都是柔软的卫生纸,这一下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但也耗尽了童隽最后一点的力气。
郑安秋满意地看着他,探手过去,抚摸了一下童隽的头发。
“看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他亲昵地责怪道,“说不要叔叔请你喝酒,这不还是得听话吗?”
他把两人的面钱和啤酒钱给结了,伸手将童隽扶起来,和他一起往外走。
童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里。
他四肢无力,身体不听指挥,被郑安秋拽着一带,几乎像提线木偶似的,身不由己地跟随着他的动作向前,偏偏意识还是半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