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沈凌渊声音低沉。
王德禄一愣,也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但见此状况,不敢有半点忤逆,应了声“是”,又暗中挥了挥手叫两侧的小太监也都退下去了。
走廊间的光线有些晦暗,沈凌渊回眸望着屋中闪烁的烛光,眉心一蹙,片刻没再停留,推门走了进去。
寝殿中还是同他出来前一样的光景。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些,雨下得很大,隐约能听到风穿过林叶发出的声音,雨水打在檐牙高啄的屋檐上逐渐汇聚,屋中弥漫了些雨的气息。
拔步床上的帷幔轻掩着,如薄纱般的材质不是很遮光,也让床里面的光景若隐。沉缓的脚步踏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帐内的人并未察觉。透过半拉着的帷幔,只能看清那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床榻里面的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大婚前的那一晚。
她孑然一身,清清冷冷。难过到了极致也不过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指尖轻轻蹭过了眼角的位置。
沈凌渊缓缓拉开了帷幔,终是看见了,她靠在床栏上将头埋在膝盖间的场景。
温映寒似有所觉地抬眸望向了床边。
那双极为动人心魄的桃花眸里,氤氲着没来得及拭去的水汽。她红着眼眶,怔怔地望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沈凌渊。
啪嗒。
眼泪顺着侧脸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都想起来了?”
他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修长的手指在想触碰温映寒侧脸的那一刻,被对方下意识地避开了。
沈凌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温映寒怔怔地望着,终是什么也没说地别开了视线。
窗边的烛火被风吹着熄灭了两盏。
这一次,她好像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柳茹馨时常跟她说,嫁人要嫁心悦之人,不只是自己心悦,需得两情相悦才好。她不过是拿自己和贺将军的事做比,温映寒听着,却未真正往心里去。
像她们这样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
,婚事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姑娘家的心思细腻,真正的心意未曾跟任何人提起。
那时宫里的皇后娘娘,一直是想将她许配给八皇子的,皇后的母家还有一个庶女适龄,皇后有意将自家的侄女嫁给当时的七皇子,一连促成这两桩婚事。
然而就在皇后打算召她入宫的当日,皇上忽然下了圣旨。
民间有传闻,说是那皇后母家的庶女孙雅淳同那七皇子自幼相识,是两情相悦的,如今被那一道圣旨斩断了姻缘着实可惜。也有人说七皇子娶镇北侯府的嫡女,是为了权势的稳固,若想登上那个位置,必须有足够的力量辅佐才行。
柳茹馨也常在她身边念叨这些事,说孙雅淳虽是皇后家的庶女,却自幼极为讨她这位姑母的喜爱,常常入宫,同那几位皇子早就相识。
温映寒也曾经在宫里见过她几次,只不过温映寒每次入宫都是去找沈文茵的,与皇后家的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事情的最开始,是温映寒被柳茹馨拉着去郊外赏花时,在孙雅淳身上看到了一条沈凌渊也曾佩戴过的宫绦。
那宫绦本身平淡无奇,编织简约最下面缀有环形的玉佩,一看便不是市面上会卖的款式,更不像出自于宫里。
沈凌渊甚少带这类配饰,所以那日温映寒见沈凌渊戴了微微惊讶,便多了几分留意。宫绦上缀着的玉佩成色相同,形状相称,看着便像是一对。
柳茹馨也望见了,从那以后,时常念叨的便是替温映寒的婚事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