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知意就真的忍无可忍了,自是冲进去与他争执起来。
青梅竹马这种关系,注定两人有许多经历是共同的。
可是,天底下有无数的青梅竹马,又有多少人能认真记全与对方相关的所有过往呢?
就连云知意自己,许多事都只记得个七零八碎。
偏生霍奉卿记忆惊人,五年前的事都还历历在目,巨细靡遗。
十三四岁的半大年纪里,忽而觉得自己是大人,忽而又觉得自己还小,有时心思别扭古怪,言行人嫌狗憎,倒也不是稀奇事。
那年的霍奉卿并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烦躁隐怒,反正就是听不得同窗话里话外对云知意有所企图。
一时捋不清自己心中野望,心烦意乱之下,就只想着要将同窗少年郎那份蠢蠢欲动的念头给一把掐灭。情急中没个章法,那句混账话便脱口而出了。
霍奉卿闷闷吐出一口长气,再次懊恼低喃:“千金难买早知道。”
在事隔五年后,云知意总算知道了当初那场恩怨的完整前情。她忍俊不禁道:“要不是我大度,你早不知被扒皮抽筋多少回了。”
霍奉卿并不提她当初对自己也没少口出恶言,纵容地顺着她:“没错,你从小就大度。”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反讽!”她嗔笑瞪着眼前人。
须臾后,才又眉眼含笑地软声控诉:“你知道我那时多气吗?出去透个风回来就逮到你在背后说我坏话,简直丧心病狂!我都气懵了。最可恶的是你那避之唯恐不及的语气,我现在都记得。”
她捶了霍奉卿一拳,转头又去架子上选给蔺老爷子的礼物。
说起那桩鲁莽幼稚的年少旧事,霍奉卿有些惭愧,却又忍不住在她背后低低闷笑。
“你说话时激动得猛挥手,不小心掀翻了我的砚台,将我还没来得及交给夫子的功课泼了个漆黑。”
“那是你活该,我没拿砚台砸破你脑袋就不错了!”云知意回头,含笑嗔他,“你还有脸笑?背后说人坏话却被正主抓个现行,正常人难道不是会羞耻慌乱吗?”
“我当时是很羞耻慌乱啊。”霍奉卿讪笑着摸摸鼻子。
正是因为羞耻慌乱,少年霍奉卿后来才没敢再提“绝非良配”的混账话,只是硬着头皮扯前一桩来避重就轻——
说你食金饮玉不对吗?若有人与你吵架,十斛夜明珠都哄不好你。
两家毕竟多年邻居,霍奉卿很清楚,云知意就连夜读照明用的都是千金难买的硕大火齐珠,拇指大点的小夜明珠只配给她当弹珠玩,能用来求和才怪了。
那段日子,外间许多人都在指责郑夫子见钱眼开、没有读书人的风骨。
虽云知意并不觉得郑夫子有错,但郑夫子被迫离开庠学后,她多少有点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
当下以为霍奉卿在讽刺她奢靡,便忍不住委屈起急。毕竟她自到了原州,比起小时在京中云府,已经算是俭省。
所以她说:我没要谁拿金玉珍宝哄!若是我真正喜爱重视的人惹了我生气,只要诚心认错,哪怕抓一袋萤火虫做歉礼,我都会和好!
云知意想起这一幕,望着面前摆着各样库藏的架子,好笑地浅声自语:“原来还真是我教的。”
见她全都想起来了,霍奉卿垂眸偷觑她的发顶,笑得狡黠:“既你昨夜收了我的萤火虫,那就表示我是你真正喜爱重视的人。这确凿无疑了吧?”“哪来的确凿无疑?”云知意再度回头睨向他,面有赧然绯色,“我可没拿到你的萤火虫,全被你放飞了。不要自说自话。”--
霍奉卿理直气壮:“我又不瞎。你心里收了,我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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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意恼羞成怒:“你看得出来了不起啊?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好吧,懂,”霍奉卿抿笑,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你到底在找什么?”
云知意这才想起正事:“哦,对了,你知道蔺家老爷子的喜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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