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慕先生的第二次见面,沈听没有迟到。非但没迟到,他还刻意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饭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楚淮南一块儿亲亲热热地进了包厢。
染回黑发的沈听比一头金发时看上去正经不少,薄唇抿着,嘴角微微上扬,端是副拈花惹草负心惯犯的模样。和他一起的楚淮南自然也不用说,他公狐狸精的外号,不是白得的,哪怕搂着沈听目不斜视,一路上也引得路过的小姑娘们频频侧目。
两个身高、长相都无比出挑的客人从进饭店起就收获了一波不小的瞩目。
沈听笃定,以那位慕先生藏头缩尾的风格,他约的地方肯定早就布有他的眼线。
果然,在两人落座后不久,就立刻有人推门进来。
梁硕走在最前面,一手推着门一手摊开向前做了个恭敬的引路姿势。跟在他身后的男人生了一双锐利的丹凤眼,身量很高气势逼人,端儒的脸上神色冷漠,令人望而生畏。
沈听看见他的脸,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来人正是曾同他父亲交好的慕鸣盛。
尽管正在喝茶的沈听心中有着“果然如此”的感叹,但他却并没有主动起身,仍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抓着瓜子,吊高眼角看向来人。故意夸张过的审视目光中,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
慕鸣盛并未被宋辞毫不遮掩的不敬态度激怒,他神情平淡地入了座,不动声色地瞥了瞥眼前这个恨不得把挑衅直接写在脸上的年轻人。
像,真的太像了。
之前在极乐会所偶遇,他只觉得眼熟。但眼下近距离地仔细端详,才发觉这个形色傥荡的宋辞,除了神色气质与沈听大不相同以外,几乎就是沈止儿子的复刻版。
“这位是慕先生。”梁硕说。
和上一次见面时不同,这次,梁硕作为陪客明显拘谨了很多。他没有入座,而是在慕鸣盛右手靠后的地方站定,全程都微微弯着腰,一副听候差遣的奴才样。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黑衣虎背熊腰的保镖,每一个都将近两米,胸前的胸肌鼓鼓囊囊地撑在漆黑的衣服里,转头巡视时,脖子上的筋肉纠结成了一股麻花。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就因为这两个高大黑衣人的加入而变得紧张起来。
靠坐在沙发上矮他们许多头的沈听含着茶杯杯沿笑道:“幸会啊慕先生,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他含笑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如同两堵墙般杵着的保镖,顿了顿又说:“慕先生不愧是做违法犯罪生意的,这排场真他妈的大。”
宋辞是什么人?那是风月场上最油滑的祖宗,是招蜂引蝶界的一把好手。他一边同这边说着话,一边还不忘撩拨坐在他右手主宾位上的楚淮南,轻轻地用弯曲着的膝盖轻佻又暧昧地去撞对方的大腿。
紧靠着他坐的楚淮南不太赞同地瞪了他一眼,可眼底的笑容里却带着没有明说的娇宠纵容。
宋辞明目张胆的不友好同样也没能让慕鸣盛的表情有丝毫变化。
这位慕先生控制表情的神经大概天生短缺,从进门起就一直面无表情,抿着嘴唇用一双凤眼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沈听。其强势的作风从他看人时丝毫不屑掩饰的目光就已可见一斑。
不同于面无表情的慕鸣盛,站在他身侧梁硕倒是笑得很真诚,见宋辞语气不善,连忙笑眯眯地打圆场:“宋先生不愧年轻,就是爱开玩笑。”
说着又向慕鸣盛介绍起宋辞,“慕先生,这位就是宋诗宋先生的弟弟宋辞。”说完,又转头看向陪坐在一旁的楚淮南,本来也想一道做个介绍,却似乎不知他究竟应该如何称呼,只好卡了壳:“这位是?”
“——楚淮南。”楚淮南并不拿乔,朝他微一点头,自报家门。
沈听嗤笑一声,不留情面地戳穿梁硕:“梁总,少装了啊!连和天汇很少往来的那几家会所老板,最近都因为淮南的原因想尽办法要和我多些往来,难不成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梁硕的笑容尴尬起来,却仍勉强维持着客气:“原来是远南的董事长,难怪看着面善。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沈听懒得听他睁眼说瞎话,转而朝在一旁看戏的慕鸣盛抬了抬下巴,主动发难:“慕先生,你看着也很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慕鸣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冰冻的表情裂开了一个口子,平直的唇边竟带了点笑,“嗯,你长得和我挚友家的孩子一模一样。”
“挚友?”沈听微微皱起了眉:“难道你认识我爸?不会吧,我爸死得早,连我都不记得他到底长什么样。而且我哥也没说过你比他大这么多呀!肯定不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