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玦笑了笑,轻声说:“好,到时你打完了仗,也能安心回老家娶妻生子了吧。”
如果未来大宁和北狄再次开战,他就是最先被北狄拖到三军前祭旗的那一个。
不过,他也未必能看到那一天了,也不知道北狄有没有把死人从地底下挖出来鞭尸的习俗。
天色大亮,太医给他送来了一碗粥和汤药,看他精神很好地在跟值守的士兵说话,颇为讶异地多给他把了一会儿脉。
把完还是摇头。
“六殿下,等您用完早膳就要启程了。这个瓶子里装的药丸您一天吃三粒,化了水吃,一定要记得。”
太医是不能跟他去北狄的,他的病情在北狄怎样,就和大宁无关了。
穆玦接过药瓶,点头答应了。
他把匕首放进了贴身的衣服里,护送的禁军起初不允,后来听他说“要是想寻死路上就从马上摔下死了”,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放任了他带着那把匕首。
在戈壁的一处,车队停了下来,穆玦在风沙里看到北狄的兵马,北狄人穿着羊皮袄子,眼睛是棕色的,头发也是棕黑色,编成了一缕缕的小辫子垂在肩上。
禁军的头领驱马上前和那队北狄人交涉。
几刻后回来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禁军们陆陆续续从马车旁退开了,太医也下了马车,他的身边被北狄的兵马包围。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几个北狄人打量货物似的扫视着他,用他听不懂的话交谈了几句,随后把他留在了马车里。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穆玦坐在车里听从医嘱吃了一颗药丸。
药丸化在水里黑漆漆的,比煎的中药更苦。
他咽下去后,眼角被苦出了水痕,晶莹温热的水珠砸在了手背上,几乎灼烧出一个血口子。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从帘子被风沙吹起的缝隙里往后看,大宁的人早就看不到了。
连那座巍峨的城关也变成了荒漠中的黑点,像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走了一夜,他们到了北狄的大营,有人提前给他蒙上眼睛不许他看军营的城防部署,把他带进了一个帐篷。
“你们宁国的皇帝说,质子抵达后就会派使臣跟我们签署议和条款,送来银子和绢布。按照约定,宁国的使臣明天应该会来。”
一个北狄人用生硬的中原话跟他说。
“汗王说了,使臣什么时候到,你就什么时候出发去我们的都城,如果使臣三天不到,就把你和牲畜一起杀了,祭奠长生天。”
他被关在了帐篷里。
晚上他吃过药,再倒了倒瓷瓶,发现瓶子里的药丸就只有三颗,刚好够他抵达北狄。
这药能让他在重病中活到今天,所用的药材一定很贵,像人参燕窝灵芝之类的……
所以就只有这么多,再多就没有了。
第二日,来给穆玦送饭的北狄士兵看出了他的身体很差。
一日三餐,放在他帐篷前的食物都没有动过几口。
青年躺在没有光的帐篷里,若不是胸口还有一点起伏,就像一具早已凉了的尸体。
“今天你们宁国的使臣没有来。”北狄士兵传达着汗王的命令,“背信是长生天不可饶恕的罪孽,你还有两天时间,宁国使臣到了才有巫医给你治病。”
穆玦神色麻木地听着,从那个药瓶里只有三颗药丸,他就知道自己的命在别人眼里贵贱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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