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以前更瘦了,下巴削尖,皮肤白到微微透明,青色的血管在其下若隐若现,他的头发像从前那样柔软,却比以前更长了,像是在记录着时间。他已经瘦到支撑不起衣服,却依然漂亮温煦,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宿宿,我回来了。”沈逸听见自己说,他的声线都在微微发抖。
“嗯。”宿清很轻很轻地应了声,像是盖个章,表示知道了,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反应,他别过脸,看着办公桌上放着的隔夜的茶水,出神地在想,也许是该倒掉了。
再喜欢的茶,也不能喝了。
绿茶性凉,配上有肠胃病的他,的确不合适,谁都明白的道理,他再喜欢,也不能一直消磨自己,又糟蹋了那上好的旁人趋之若鹜的茶叶。
他只是单纯在等,为等而等而已,不为更深的意义,因为求而不得是痛苦的根源,不期待,就不会痛苦。
现在等结束了,一件事了结了,他践诺了,他完成了天真单纯、满心只有爱情时许下的不计后果不问归期的诺言,他可以去走人生的下一程了,这一程没有沈逸,他也可以一个人好好走下去了。
什么都会过去的,没了谁,世界照样转。
他已经看着这个没有沈逸的世界安然无恙地转了五百多天,他发现自己依然可以过得好好的,原来不是他真的离不开他,而是他以为他离不开他。
他不想强求了,为爱奋不顾身是一回事,但也得顾忌对方愿不愿意,会不会打扰到对方,之前的他太冒犯了,鲁莽得不像他。
胃隐隐抽痛,胃酸像是在翻涌,却酸到了眼睛里,宿清眨了几下眼,将那股酸意憋了回去,转头笑说:“欢迎回来。”
他明明在笑,那一眼里,沈逸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去,他说:“我回来了,你走了,是么?”
宿清看着他:“我听不懂。”
他想从沈逸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痛苦,来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那似乎是某种不该再有的期盼,但他却失望了,沈逸一如既往得冷淡。
“我请你吃饭?该尽下地主之谊的。”宿清说。
他想起钱都在手机里,手机摔坏了,就要问边上吓傻了的同事借点钱,却被沈逸握住手腕,拖进了办公室。
“你放开!”宿清只觉被握住的地方烫得厉害,他就要去拨沈逸的手,却听见沈逸在耳边说:“再反抗我抱你进去。”
宿清看着那么多双盯着他的眼睛,瞬间不动了,一颗心乱得厉害。他不明白沈逸这么做为什么。
他不是最要面子么?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从来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
“那个,有点事处理下,你们不用担心,可能有点误会……”
宿清强撑着,安抚一脸怒气随时准备冲过来和沈逸动手的众人,话未说完,门就关上了,外面的吵杂被完全隔绝。
没了其他人,完全密闭的狭窄空间,安全感仿佛也随着人声消失了,被隔绝在一墙之隔的门外。
宿清下意识往门边靠了靠,却被沈逸握住了两只手腕,像个吓破了胆的小学生,被堵在角落里,头也不敢抬。
“宿宿,你觉得和我待在一起很不安全。”
沈逸注意到了他害怕逃离的小动作,只觉心口疼得厉害。
宿清不说话。
“不是说等我吗?我现在回来了。”沈逸尽量温声说。
他的声音里写满了疲倦,他以为是倦鸟归林,其实是人去楼空。他不想失态,但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那根弦绷得太紧了,随时可能会断裂,到时候他不清楚他会对宿清做什么。
宿清攥紧了手,别过脸不去看他。
只要不看,只要不听,就不会执迷不悟再去妨碍。
他已经卸下身上重担,可以真正去追寻他想要的一切,金钱、男人或是女人。
他是被自己强迫的,迫不得已对自己负责,为自己操心。
他已经占据了他好久,不能再阻碍他前程。
他该停下了。如果世界一定要围着一类人转,这类人肯定是谢池沈逸这样的,他们活着本就属于荣光。
而他不想做束缚、拖累、勒住雄鹰的一根讨厌的绳。
&ot;在想什么?告诉我好不好?&ot;
沈逸已然是祈求的语气,让宿清一瞬间有些茫然,深深的茫然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