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还能治吗?
好在,霍总只是腿残了,脑子还没残。
此时的他还能冷静的处理公司大小的事务,顺带着把孟笙的遗体从江暮医院里给要了回来。
说是“要”倒不如说是求,此时孟笙的遗体都已经被捐献的差不多了,就连脑子都被挖了出来做脑癌研究,心脏出现在标本瓶里,身体里唯一的那颗肾换给一个男人,连眼睛都分了出去。
这是孟笙生前的意思,但作为旁人,当我听到孟笙的身体如此“四分五裂”的时候,我不由觉得心凉,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孟笙那张很好看的脸。
关于孟笙身体里的那颗肾捐给陌生男人的时候,孟家还来闹过了一次。
孟娇就需要那颗肾,孟笙作为姐姐死后不把肾捐给自己的亲妹妹反倒捐给一个陌生男人,这算怎么回事儿?
在孟笙她爸口中,孟笙是他的亲闺女,她的遗体就该经过他的手处理。
听到这件事,我当场就冷笑了出来,多大的脸多厚的脸皮,孟笙生前,这些人不把她当做亲人,死后,倒是来争夺她的遗体,想着要把她的身体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给压榨掉,生在这样的家庭,就连我都替孟笙感到悲哀。
我忽然觉得庆幸,庆幸孟笙生前就办了遗体捐献,她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当时霍总也听到了这件事,表面平静,没过几天,孟氏宣布资金下滑,逐渐破产,至于他们心心念念要救的孟娇早就被他给关了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恶人还需恶人磨,简直大快人心。
我在照顾霍总这段时间里,短暂的搬到了北苑,这个地方我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孟笙还在的时候,我来这里送过日常用品。
那个时候的孟笙人特别没自信,都不敢站在光里,和我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拿目光瞅我,战战兢兢,像是一只刚破壳的小鸡仔。
但每次我送完东西后,她都会留我下来吃饭,她做的饭,我尝过,挺好吃的家常菜。
孟笙第一次主动问我话,说的是“这菜你觉得味道怎么样?阿舟,他喜不喜欢吃?我还需不需要改进?”
她做了很久的菜,为的就是让霍总吃上一口,她不知道的是,霍总那张嘴吃惯了山珍海味,哪瞧的上这家常小菜。
我想把这些话给说出来,但一对上孟笙期盼的双眼,到了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改成了安抚:“做的挺好的,霍总应该会喜欢的。”
我不知道我这随口一句,孟笙居然做了整整两年,也等了霍总两年。
孟笙死后,我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她,尤其是在跟霍总一起的时候,想到孟笙会喊我“唐助理”
……
霍总的病一直没好,一开始只是腿残,后来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身体越来越瘦,整个人宛如纸扎人,有时候我无意间对上他的眼睛会吓一跳。
没有一点生气,根本就不像是个活人,那双瞳孔掺和着四分五裂的情感,就像一对皲裂的玻璃球,好似用力一眨就会碎掉一样。
孟笙死在了平安夜那天,过了两个多月,道理我都懂元宵节,那天是她的生日。
外面张灯结彩,屋里头没有一丝生气,极其安静。
到了半夜,我听到楼下传来动静,下楼一看,原本关掉的电视打开,里面正回放着元宵晚会,霍总坐在轮椅上,面前的茶几倒了一堆酒瓶,他喝的瘫软在轮椅上,眼神迷离。
记忆里,霍总很少喝醉过,孟笙死后,他大醉过几场。
不得不说,他是个优秀的领导,做事严谨,处理公事精细到滴水不漏,今年他不过25岁,就已经站在了顶尖。
孟笙死后他虽然痛苦,但一进了公司就能把自己及时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专心的忙事业。
其实我知道,霍总如此搞事业不是真的喜欢工作,而是想借助忙碌来麻痹自己,短暂的忘掉痛苦。
但这样,心里面或许好多了,但身体却越拖越垮。
元宵节这晚,霍总喝了太多的酒,我下楼给他拿药,解酒药和胃药。
他有很严重的胃病,平日里作息不正常都会胃痛,就别说喝这么多的酒了。
我找到药,接了一杯温水,期间我能感觉到霍总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当我走近了,他一把攥住我的手。
“你终于回……”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松开了,双眼里的光在下一秒瞬间暗淡下去,整张脸孤寂颓败,我想在那一刻,他可能是把我认成了孟笙。
吃完药后,霍总好上了一些,他呆呆的坐在轮椅上,要我把他推到窗边拉开窗帘,我照做了。
元宵节,月亮出现淡淡的一轮。
他看着天上月亮,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一边笑一边哭着说:“你怎么不来看我……”
神志不清的人,说话也不清楚,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胡话,一会儿摸着照片一会儿看着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