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子去,继续欣赏墙上那幅沉寂在夜色的古画,风轻轻的,似乎能让人置身其中心随其静。
事实是,我心里头已经莫名烦躁起来。
114
马副官叮嘱我最近都别出去,很显然,佐藤手段下三滥,找不到陆执的弱点,慌不择路,竟然把出气的目标定在我身上。
跟银行请了长假,给母亲大哥打了招呼,我又开始了吃完就去院子里赏花的每天。
陆执买了好多书,实在没事干就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翻书,看着看着就打瞌睡,再醒来已经在床上。
实际上我真不喜欢看书,许君初还给我起过一个外号,叫秒书人,意思看书秒睡。
115
所以我真以为是在做梦。
佣人传故人来访,我警惕地问她姓名,佣人思考半天说那人叫我然然。
我清醒过来,立刻甩下书跑出去。
黎音背对着我,还是走时的齐肩短发,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袄裙,背影窈窕,勾勒出娉婷有致的身姿,气质却淡雅如菊,与我初见她时一样惊艳。
黎音是我生于幼年懵懂时,对女性美的启蒙,我后来认知里的美都比不上她给我的。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转过身来,眼眶含泪,叫着我「然然」。
不是骗人的吧?
不是我拿着书在院子里睡着之后做的一个梦吧?
就算是梦我也顾不得了。
我冲过去抱住她,她也紧紧抱住了我,即便有千言万语的思念,互相有数不尽的诉说倾吐,但此刻我也只想抱抱她就好。
我知道,黎音一定会回来。
116
黎音去了好些地方,她跟我说她当过一段时间的战地记者,拍了胆战心惊的照片,还用笔名写了十几篇文章报道。
后来她去了皖南,跟着军队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又去北方看了她姐姐。
我光是听她的经历,都听得心慌。
不敢相信我那个温婉贤良的大嫂居然会干出那么多事。
她说了好久好久,最后才握着我的手问:「子尧……怎么样?」
我跟她说了大哥的改变,也说了宋家现在的情况,把该说的都说了。
听到大哥去码头做事的时候,黎音茫然了片刻,抬头自言自语地说:「他真的在改……」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怪我。」
「怎么可能!」我紧紧拉着她的手:「我大哥不可能会怪你的,他那么喜欢你。」
黎音摇摇头:「我对子尧就没好过,他对我失望放我走,而我也在他最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离开他,他再喜欢我,也不会原谅我了。」
「不可能,无论如何,无论你做什么,我大哥都不会怪你,他放你走不是失望,是成全,他舍不得的,你相信我,现在就去见我大哥!」
我以为黎音一直不回来是因为她不爱,现在我才敢笃定,她爱着大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大哥。
大哥真的一直一直在等她啊。
就算他内心深处认为黎音不会回来了,可他就是无定期地等。
那张他和黎音的合影他时常就放在胸口,跟工友们喝醉叫的都是黎音的名字。
大哥从年少至如今,从混沌到清醒,从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爱黎音。
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