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打出来的感情可比以前银子砸出来的感情深厚得多。
用大哥的话来说,无产阶级就是比资产阶级团结,资产阶级抢那点面包抢得头破血流,无产阶级想的是分面包。
母亲骂他乱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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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揽了些绣活,她经常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眯着眼绣东西,爹爹走过来问她,你干什么呢?
母亲回答:「绣花呢。」
爹爹板着脸:「绣那玩意儿干什么,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老子可是上海首富!」
母亲笑着摇摇头:「还首富呢,这个老头子。」
我坐在母亲身边帮她一起绣,她不停地催促我让我赶紧回督军府,别惹陆执生气。
母亲实在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又被毁了。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陆执很容易生气,可这么久以来,我看到的陆执都很平淡,他很少为某个人某件事牵动情绪,仿佛都不值得。
我每天都要待到晚上才肯回督军府,司机开着汽车坚持来接,胡同的人都小声议论我命好,宋家倒台,只有我受了陆执庇佑安然无恙。
我记得曾几何时我还在被人嘲讽奚落,宋家千金命不好,只能委身做妾,整个上海都等着看我离奇死亡的笑话。
原来同一样事情换个处境就是天壤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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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份工作,被陆执抓了个现行,他问我是不是缺钱。
我跟他说缺,我还有父母要养。
陆执看了我好久,还是说了句:「等我查过了你再去。」
我从来不用陆执给的钱接济宋家,一来没这个道理,二来宋家不好过才是陆执更想要的,一旦他发现宋家又好过了,我怕他又会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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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银行记账,更多的是端茶送水,也东跑西跑地送些单子,工资不高,经常加夜,身体有些熬不住,老是好端端地流鼻血,佣人每天都给我煮难闻的中药喝。
经理说我是做惯了前呼后拥的大小姐,所以干不来事,不如趁早回去当姨太太。
我不服气,硬是干了三个月流了三个月的鼻血转正了,转正的那天真的是我这么久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我兴奋地回去告诉母亲,母亲低着头纳鞋底就是不理我。
我凑过去瞧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