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树影婆娑,京城郊外的一座庭院仍然亮着微光。
女子一松手,乱窜的火苗瞬间将纸钱吞噬殆尽,蒙蒙灰烟顺风攀爬,须臾间便与那黑不见底的夜幕融为一体。
橙黄色的火光下,女子出水芙蓉的面庞也多了几分温柔,可那个小小的背影远远看过去却难掩落寞。
十一娘受四皇子嘱托留在此地照看崔皖,即使不情不愿,但为了那个男人她还是忍下了。
她扫了眼地上的纸钱,疑惑不解道:“崔大人头七未到,你为何现在就烧纸钱?”
“不是给父亲的。”崔皖没回头看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那还能给谁···”十一娘的声音渐弱,迟疑片刻后脑中遽然跳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你祭奠的是先太子!”
她没有否定,眼神已然比刚才更加黯淡,道:“先太子政绩斐然,爱民如子,我祭奠他也是情理之中。”
出于女子的直觉,十一娘马上就察觉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莫要骗我了,先太子固然再好,可也已逝世多年,换成他人早就忘了。你既非他的亲人,又非挚友,却仍然默默为他祭奠,不是喜欢是什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喜欢他与你又有何干系?”
听到她这般直白的承认,十一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殿下这般爱你护你,你的心里却还装着别人,你置殿下于何地?!”
崔皖站了起来,转身向她一
步步靠近。
“我喜欢别人,你不该高兴吗?你大可将此事告诉殿下,让他厌我弃我,这样···他的身边不就只有你一人了吗?”
是啊,只要自己告诉殿下,那殿下不就会赶走这个女人了吗?
明明机会就摆在眼前,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殿下这么好的一个人,你却不爱他?”
她不明白,她躲在地底下觊觎了这么多年的人对崔皖而言却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
“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我先遇到的是太子。”
闻言,十一娘竟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原来···她们都不过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呢?
“我与殿下曾经约定,我助他登基,他许我后位。届时你若还想留下,我便接你入宫封妃,也不枉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付出。”崔皖道。
至此,她才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女人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恐怖。
崔皖不要爱,只要权。
只要她一声令下,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名分便能唾手可得。
这样的人,她注定是一辈子都斗不过的。
“我···我不会把此事告诉殿下的,至于将来的事,以后再说吧。”十一娘认命了。
走时崔皖叫住了她,留下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不要被恩情困住了你的一生。”
没有殿下,她还能去哪呢?
她苦笑着跨过门槛,丝毫没有注意到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