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靖不动。
辛敬就自个移步往边上绕,可这人也跟着往边跨,就得挡在他正前方才痛快。辛敬觉得冻得脚也有些麻,于是他高抬贵脚,踩在不做声的人脚上。踩着玩似的,低头看着道:“说话。”
辛靖老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是一声颤巍巍、哀怨怨,索命似的:“辛……敬……”
这声一出,两人都震惊了。辛敬震惊于此人许久不见怎的学会了这样扭捏的唱腔,辛靖震惊于这该死的夜太冷了他一han颤就叫成了这一声。
两人各退一步,在极其短暂的震惊中对视一眼,同时被对方惊恐的小表情逗乐了,一齐笑起来。笑完之后气氛就和缓舒坦,两个人并肩围着合欢树绕圈。
“南睢上有什么?”
“人。”
“南睢老人?”
“还有师兄。”
“师兄。”辛靖点点头,走了几步后倏地一偏头,“什么师兄?”
“同出一门共拜一师所谓师兄。”
辛靖好学的行了一礼,“先生教的好。”然后含蓄、婉转、矜持的表达了自己的深藏的那么一点点的敌意,“下回请师兄来北阳,哥带他玩。”
辛敬应了声,两人这一圈转完,就停了。
辛靖该走了。
他踌躇着,轻轻抱了抱辛敬,讨道:“吉祥话。”
“过年吉祥。”
辛靖叹气,又觉得这敷衍听着听着还挺有几分吉祥气,便垂头在他耳尖轻吻一下,低声道:“来岁平安,小敬。”
而后照旧是辛靖上马,辛敬看着他远了,才将已经冷了的暖手隔袖端着,往府里去。走到门边上了,才看见门洞里斜斜靠着一人。
宽肩王氅,他爹。
他爹应该等得久了,手边上的灯笼都昏了一半。燕王拢着袖,靠在壁上似乎睡着了。辛敬觉得这要是真睡着了,明早就该去西边了。他俯身提了灯笼,对他爹道:“爹,回屋。”
燕王含糊的嗯一声,就由他提灯照路,提提踏踏的走着。辛敬这才发觉他还穿着屋里边的绒趿子,心里边立刻涌上股酸,又和着点暖,让人眼眶发热。他道:“您这真不讲究,娘也没赶你出来,活菩萨转世。”
“再不讲究我也有媳妇。”燕王鬓边几缕白发,在昏暗的灯笼下有些打眼。他不在乎的踢着绒趿子,“你娘活菩萨转世,也还生了你们几个混账小子,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到院口了,燕王也没接灯笼,就这么仙似的拖沓着往里飘,“混账。”
这一声骂也跟飘似的轻悠悠,夜风一吹,就消散了。
年一过,春还没到,辛敬就又骑着他的毛驴去了南睢山。
这个冬白玹过得不太好,他突然病的厉害,几乎连人形都没有。拢在宽袍里时,几乎像是会乘风而去,拉长腰带都栓不住他。
辛敬回来时他已经在榻上了。辛敬在他榻边坐下,开头就道:“师兄要驾鹤了吗?”
他师父从后边给他脑袋上敲了一书。
白玹闷闷地笑,“他这是难得打趣。我不驾鹤,因鹤不载我,当空随风去,它西边去了也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