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和沾香二人在一旁悄悄地抹泪。
司湛见长安哭得没玩没了,完全失了他身为太子的仪态,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苏鱼肉放在宁婉婉的碗里,这才绷着脸对司念提醒了一句,“司念,菜凉了。”
司念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止住哭泣,这才从宁婉婉的怀里出来,抬起手背擦干了眼泪,归了座,然后一本正经地用了膳。
宁婉婉这才得知长安的大名竟叫司念。
司念,思念……
她心绪一荡,急忙抬眼看向司湛,正好撞进了司湛那如漩涡般深情款款的凤目里,明明只过了五年,然而岁月的却像在司湛的眉眼深处,留下了五十年的沧桑痕迹,揪得她心剧痛无比。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些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是司湛先说了一句,“先用膳。”她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一家人默默地用完了晚膳。
夜深了,司念却不肯跟拂衣他们回隔壁睿思殿。
宁婉婉便留着司念同她一起睡,司念高兴的不得了,完全无视司湛的眼神警告,急急忙忙地蹬掉
靴子,跳到凤榻上打开被子乖乖地躺下了。宁婉婉笑着上床,钻进司念的被窝搂着他一起睡下了。
司湛只好无奈地冲拂衣她们挥挥手,拂衣迅速带着一众宫人退了出去。
司湛走到床边,退了鞋袜,上了床,平平板板地躺下了,他看着秋香撒花帐,内心里早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想要说出来,奈何司念霸着宁婉婉,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排着队。
宁婉婉目光柔和地看着司念的睡颜,一边轻轻地拍着司念的背哄睡,司念睡着睡着,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眉梢眼睛上皆是满足的笑意。
司湛实在等不及了,侧过身子看向宁婉婉,刚想开口说话,宁婉婉怕他吵到了司念,赶紧冲他做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满腔肺腑之言顿时堵在了喉咙间,他悻悻地看了一眼司念,只好忍了回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司湛听见司念的呼吸平稳了,想着他总该睡着了,便又侧回身子看着宁婉婉,恰好宁婉婉也在等着他,二人四目深望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口喊道:
“婉婉……”
“湛哥哥……”
二人一顿,随即相视一笑,这时,司念忽然剧烈一抖,睡梦中急忙抱紧宁婉婉,大喊了一声:“母后!”
二人俱是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原是司念梦魇了。
宁婉婉赶紧搂着司念轻声安抚着:“母后在,长安别怕……”这么一哄,宁婉婉竟然把自个儿也给哄睡着
了。
睁眼一看时,外面的红日早已高悬,隔壁的被褥已然空了,低头看去,司念正像个小婴儿似的蜷缩在她的怀里,睡得依然香,宁婉婉实在不忍心吵醒司念,便小心翼翼地放开司念,想要抽身起床。
司念却在这时倏然睁眼,看着宁婉婉小眼睛里闪着精光的笑意,“母后,你醒了。”
宁婉婉这才知晓司念是在装睡,她抬手刮了一下司念的鼻头,笑问:“长安何时醒的?”
司念坐起身子道:“父皇去上朝的时候儿臣就醒了。”
“那你为何不叫醒母后?”
司念垂下眼眸,小声地说:“儿臣若是那时叫醒母后,父皇肯定会让儿臣去上早课的,儿臣今日不想去上早课,只想让母后陪着。”
闻言,宁婉婉心疼地抱着司念温柔地说:“好,今日母后陪着你。”
拂衣她们在门外听见了动静,推门一看,见他们醒了,遂笑着推门进来,一众宫人鱼贯而入地跟在她身后,伺候他们洗漱,更衣。
梳发的时候,司念迅速地从拂衣手里抢过篦子,对宁婉婉说:“母后,儿臣来为你梳发罢。”
宁婉婉颇感意外,“你会梳发?”
司念点头,一脸小大人的模样说:“父皇不喜宫人们近身伺候,总是自己亲手梳发,儿臣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便悄悄地找拂衣姑姑学了梳发盘发,后来,父皇的头发就都是儿臣给盘的呢。”说完,他很是骄傲地努了努嘴。
宁婉
婉震惊地转脸去看拂衣,拂衣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司念已经殷勤地拾起宁婉婉的一缕发白梳了起来。
宁婉婉看着镜子中的司念,此时,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欣慰,更多的却是自责,他才六岁,本该天真烂漫,却已少年老成。
只是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她离开以后,司湛竟然还是不让宫人近身伺候,听说他两年前纳了不少后妃,难道就没有一个能伺候的,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你父皇为何还是自己动手照顾自己,难道你父皇的三宫六院里,就没有一个贴心人能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