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扪心自问,若是带着自己手头的拿骚军直面敌军,估计全军都能被勃艮第骑兵踩成肉糜。
黑狐即以收到来自前线的新命令,他这个掌管大军后勤的家伙就必须行动起来。
拿骚军手里如何有大量的木箱呢?
固然科布伦茨当地有很多木匠,随军行动的卡姆涅等上百名罗斯工匠,大家就算抓紧时间制作最终承载死者骨灰的木箱仍需要一些时间。
现有的木箱集合起来如何够用?本来那些木箱是安置杂物的,把五花八门东西搬出来,最后安放骨灰,是否算是对死者不敬。
本是存放腌鱼的木箱最后安置死者,黑狐自己也觉得不合适。
于是,他的目光瞅向了数百米外的科维尔女子修道院。
那些女修士根本不愿意与在俗男人做任何交谈,就算院长玛丽安审时度势地与拿骚-科布伦茨签订了新的《葡萄酒条约》,黑狐尊重对方意愿,自己不便于直接攀上山坡与那些女人直接交涉。
这种情况下,少女索菲娅·拿骚再次显现出她的村庄,唯独她可以做这项工作。
木箱可以,木桶就更可以了。
若是采用曾经储藏葡萄酒的木桶安置阵亡者的骨灰,或许可以解释为一种荣幸。
曾几何时,在北方世
界的葡萄酒是极为珍贵的珍馐,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嘬上一口。它在北方本无任何的神性,不似法兰克世界将之描绘为,但它的确价格昂贵,哪怕到了如今,它的价格也不是普通农夫、渔民可消费的。
索菲娅向院长玛丽安索要至少一百个空酒桶,后者当然要询问小姑娘所有酒桶的用处。
玛丽安非常紧张,她上年纪了不意味着傻,她待在山区里修行也需要资金维持修道院的一票修女正常生活。
她当然清楚拿骚所在的lahn河谷也出产葡萄酒,拿走自己一百个空酒桶,拿骚方面想干什么?!
绝大多数贵族满脑子是打仗与狩猎,对商业获利一无所知。索菲娅和他的丈夫,这对伯爵夫妇反其道而为,他们手里的科布伦茨、威斯巴登,乃至是陶努斯山区,均可大规模种植葡萄。
这些日子玛丽安想了很多,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他人施舍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以为小姑娘索要大量酒桶都是用来装载拿骚伯国自己的葡萄酒,索菲娅第一时间予以否认。
只是玛丽安再追问下去,索菲娅扭扭捏捏语焉不详,最后在老妇人不断逼问下,才不得不答出令人足矣昏阙的真相。
因为玛丽安真的晕了过去,众多修女为之事态地大呼小叫,多亏了修道院突然变得足够聒
噪,昏迷的玛丽安才缓缓苏醒,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凝视索菲娅的
脸。
玛丽安并不是藏匿深山不问世间俗事,她知道一些大贵族的事情,对勃艮第贵族也有些了解。
就算勃艮第贵族再次掀起新的大战,就算他们复兴灭亡的王国,与自己管理的修道院又有什么关系。
她想不到,一支勃艮第大军已经翻越杜奥蒙山,却在梅茨西部平原的狼嚎森林,被山坡下的这群砍死了五千之巨。
数字超过一千,她就开始觉得那是个天文数字,五千士兵战死的消息还是由索菲娅稚嫩的嘴唇平淡说出,玛丽安脑子又嗡嗡响,差点又昏过去。
玛丽安就差直白唾骂索菲娅胡说八道,可转念一想,梅茨城就是被这群野蛮人毁掉的。如果自己激怒他们,小小的修道院也会被他们拆了。
勃艮第方面死了五千人,野蛮的罗斯人才死了一百人?
索菲娅根本无意炫耀什么罗斯军的战功,因为仅仅是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她自己也会很快吓晕。
与,她感觉那是很抽象的概念,所以在声称索要一百个橡木酒桶装运骨灰,一样是非常抽象的,以至于完全感觉不到其中的恐怖。
玛丽安这下全都明白了,合辙酒桶用来装运尸体?
骨灰?!死者岂能被烧成灰烬?岂不是对死者最大的亵渎?
且慢!
那些死了的罗斯人是野蛮人,他们根本不承认全能的天主,他们肮脏的灵魂一定要下地狱!
玛丽安可不
敢把诅咒的话摆在台面,倒是心中有一抹窃喜。
她完全不明白,按照罗斯等北方人信仰乃至是东部斯拉夫人的信仰,甚至是随军的那数百个芬兰人、养鹿人的信仰,死者在烈火中化作灰烬、化作青烟,就视作灵魂回归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