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跑下来的正是鹤凉先生的弟子,鹤凉先生收到信后,就吩咐弟子下山来接引江采薇。幸亏他来得及时,才解了江采薇的围。
鹤凉先生果然像师尊说的一样,是个性格温和、为人和善的好人呢,江采薇想。
看到白鹿上包着人的毛毡子,江采薇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她的治疗之术修习得太差,在解毒方面几乎毫无办法,她就不用带着这个人来麻烦鹤凉先生了。
是的,在此人身份上,江采薇撒谎了,这个病患并不是她同门,也不是她路上认识的同伴,而是在来镜花宫不远的路上,被她无意中捡到的。
快到镜花宫的时候,考虑到白鹿呦呦一路驮着她辛苦了,江采薇看到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就停了下来放呦呦在森林随意撒蹄子走走,吃吃草。
没想到呦呦在水源边喝水时,从上游飘来一股好大的血腥味,委实熏人得很,江采薇胆大非常,也不害怕是有人在镜花宫地界打架斗殴,直接牵着呦呦去察看情况,这一看就发现了前头岸边躺着个浑身血迹的人。
江采薇自带的游戏心法具有治疗功能,可奈何她一向偏爱音攻之术,治疗之术只学了个马马虎虎。江采薇将背着的琴取下来,横在膝上,哐哐哐的荼毒了个遍呦呦的耳朵,惊吓得白鹿都跑开了,终于才将那人外伤治愈得七七八八。
江采薇拿布匹沾水,将那人露在外面的血渍擦干,竟现出了一张十分英俊的面容,人长得好看,果然就会受上天优待,上游前端不远就是一道大瀑布,江采薇琢磨着对方应是受重伤后坠入河中,随水漂流又从瀑布上坠下,方落到此地的,这样都没死,只能感慨他命大。
外伤治愈后,江采薇又帮那人调理了半天内伤,结果人还是一直没醒。江采薇动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医学知识,判断出对方应是中了一种奇特的毒。
可是和鹤凉先生约定的日期就要到了,江采薇不可能这时候专门为了这个陌生人去延请名医,可让她把人扔在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无异于谋杀,这对江采薇来说亦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只有带着这个伤患去镜花宫这一个选择了,听闻鹤凉先生除了琴艺之外,医术亦是不俗,江采薇连忙飞书一封,传讯给鹤凉先生,告知他此事。
江采薇此来镜花宫,便是为了和鹤凉先生学习琴艺,天机阁内虽也有会奏琴之人,但无人在此技上超凡脱俗,再加上江采薇所想学的,是以琴音入道之技。她师尊闻微长老见此情景,想到了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鹤凉,于是飞书一封,请求老友指导他徒弟琴艺。
不久后,鹤凉先生就回信允诺了此事,江采薇这才被师尊告诉了这个好消息,随后她稍稍打点了随身物品,就连忙跑来镜花宫了。
江采薇牵着呦呦,跟在鹤凉先生弟子身后,走在镜花宫内,随意地打量着周遭的景象。
那名弟子见此微微一笑,对她嘱咐:“宫内阵法数量颇多,有些是迷阵,作用只是困人罢了,有些却是杀阵,一不小心陷进入,就会遭到无情逼杀。客人可千万要跟紧我,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采薇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忍不住对镜花宫内的幻阵表达钦佩之意,“不愧是镜花宫,居然能将幻术和阵法结合得如此之妙,简直巧夺天工。”
镜花宫以幻术见长,江采薇早就有所耳闻,但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此言不虚。
鹤凉先生的弟子本就以门派为傲,听到她这样的奉承话,心里很是受用,不由对江采薇更是多了几分好感,“师尊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他老人家虽然在宫内地位尊崇,但向来是不理俗务的。”
江采薇点头表示理解,高人嘛,当然要有些脾气,尤其是喜好艺术之人,就更耐不住那些腌臜事,索性眼不见为净。
江采薇跟随那名弟子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座竹林外。
从林中传出了清越琴鸣,那名弟子拱手站在竹林外,江采薇也随之驻步,侧耳聆听起这仿若天籁之音来。
直到一曲奏尽,男弟子才再度领着江采薇往竹林内走,“师尊弹琴时,任何人都不可打扰。”
竹林小径,曲径通幽,通向深处,可望见一角亭沿。
转角走近一瞧,亭中坐立一人,一袭青衣,浩然坦荡,森如立竹,江采薇思量着这位应当就是鹤凉先生了,她行到亭前,低头行了一礼。
鹤凉先生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刚才在亭外,闻我弹奏一曲,有何感想?”
江采薇微怔,连忙道:“鹤凉先生的技艺自是上乘,但刚才那曲凄越婉转,给人格外寂寥之感……”她顿了顿,方继续说道,“先生有心事?”
鹤凉没想到自己隐藏在心底之事,被江采薇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晚辈一举道破。趁甄蔓青闭关,他前一阵出镜花宫去找了水梦寒,可水梦寒却对他闭门不见,鹤凉平生从不为难于人,尤其是自己爱慕的女子,只能无奈回转。回门派之后,他心情显然不好,身旁弟子不明所以,行事愈发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他,造成功课加倍。
与江采薇尚是初次见面,她就能由琴音窥见一丝自己的心事,鹤凉顿时觉得江采薇十分有天赋,他爽快地道:“好,闻微在信里夸赞你有天赋,我还道他是对自己徒弟的溢美之辞,如今看来他倒不是诓我。你这个授艺之师,我暂且同意当了。”
鹤凉站立起来,指着自己的琴道:“你过来弹奏一曲,让我看看你基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