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
江淮离见自己苍凉的声音。
然后等来审判。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你父亲写好《桃花渊》这本后,你家里曾经遭过一次贼,丢很多东西?那里面也包括《桃花渊》的手稿……”
“你父亲写这本,只是泄愤。写完,愤恨消散,原打算将这本直接烧掉,免得流传出惹出祸端,可江时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曾亲眼目睹过你父亲写这本……于是命人偷走《桃花渊》的手稿,并刊印发……”
“后来,后来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在信里逼问江时,江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卫如流会突然离京,是因查到你父亲的另有隐情。你父亲不是于简单的倭寇之祸,或者应该说,那些倭寇是被江时收买安排的,们扫荡渔村,目的是杀你的父亲。”
慕秋几乎是磕磕绊绊着这件事说完,她别开眼,不敢看江淮离摇摇欲坠的眼。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推翻一个人多年来的认知。
现在,慕秋在告诉江淮离,十年来,一直都在认贼作父。
她一手撕开血淋淋的真相,逼着直视最残酷的现实——
那个教会谋略,培养成状元,一步步送直上青云的人,也是害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一面是仁慈,一面是杀戮。
醉权术、操控过无数人生的长者,始终将玩弄于股掌之间。
沉默。
依旧是沉默。
连桌面上燃着的蜡烛都读懂江淮离的悲伤,悄然黯淡。
慕秋拎起酒坛子,江淮离面前的碗满上,又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倒酒。她放下酒坛子,端起酒杯,轻轻碰碰江淮离的碗沿,自罚杯。
杯酒喝完,慕秋起身,打算楼上找郁墨,空间留出来让江淮离冷静。
“慕秋——”
她走到楼梯口时,被江淮离叫住。
她转过身,没有回头。
“其实我父亲曾经给我留下过一句遗言,但没有说完那句话撒手人寰。现在,我终于知道完整的遗言是什么。”
慕秋等很久,等到酒意熏染她的大脑,醉得有些晕晕乎乎时,依旧没有等来江淮离后续的话语。
她摇晃下头,道句“早点休息”,扶着楼梯扶手上二楼。
江淮离枯坐在原地。
天边不知何时翻起一线鱼肚白。
眯着眼,端着酒碗的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砰——”地一声,未习武的竟生生将酒碗捏碎。的手掌被裂口划破,温热的血液混入小半碗没有倾洒的酒液里。
江淮离慢慢将这小半个碎碗贴到唇边。
将碎碗压实在唇上。
裂痕划破唇畔,渗出大滴血珠。
酒水混着血水被一并饮下,如同饮尽十载苦痛。
-“是我对不起太子殿下,算到九幽黄泉,这罪孽也洗刷不清,乂儿,乂儿,你……你……”
-你一定不要再步父的后尘,要看清谁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江淮离想整整十年,终于彻底补齐李不言留给的这句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