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南死死地抓着栏杆的边缘,咆哮道:“别动,你别动,听到没有?你再往前我就跳下去了!”
佳欣直视着哥哥训斥道:“你真要跳吗?你要跳现在就跳下去,反正你跳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爹地现在没了知觉,儿子不争气又要跳楼,就让商界的人好好嘲笑我们吧!第二天你的死讯还会贴在各大报纸的头条上,标题就是‘商界枭雄李嘉盛的儿子不堪重负跳楼身亡’!”
“你……别说了……别说了!”李浩南已经泣不成声。
“我为什么不说?你还有一种姿态可以登上报纸的头条,那就是‘李嘉盛的儿子李浩南重振旗鼓,在金融风暴中勇敢承担,把永盛集团重新夺回手中’!走哪条路你自己选!我走了!”喊完这些话,佳欣松开了哥哥,转身往回走。
望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再看着周围的人,李浩南渐渐冷静下来。对,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是李嘉盛的儿子……他开始抬腿准备跨过栏杆,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踩在栏杆上的脚突然踏空,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李浩南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叫。这时,一双手抱住了李浩南的肩头,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拽回到天台上。
李浩南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眼,看清拼死救自己的正是妹妹佳欣,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兄妹二人牢牢抱在一起,号啕大哭。
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让忐忑的心情尽量平复,李浩南推着轮椅慢慢走进了会议室。正在交头接耳的三位董事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因为轮椅上坐着的是李嘉盛。
李浩南镇定道:“各位uncle,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现在可以开会了。”其实他心里好像是有七八只小鼓在敲打。他亏掉的钱有5000万之多,他四处奔走找人借钱,好朋友张伟豪说兴成也在股灾中损失不小,他只有另求他人,连过去那些他瞧不上的中小公司都问过了,可惜自己跳楼的事情已经传遍新港九,这些势利鬼哪肯借钱给他。为了应付今天的董事会,他只有搬出老爹来,希望能再拖上几天。
客气完之后,三位董事再次催问何时能还上这5000万。李浩南强笑道:“三位uncle放心,爹地已经在中华总商会里帮我们想办法的。”
“董事长自从身体抱恙以来,商会的活动都是李太太出席的,这件事情,董事长真的还能插手管吗?”一位满头白发的董事质疑道。
另一位叼着烟斗的董事对着轮椅上的李嘉盛说道:“董事长,你说句话,现在这个局面公司该怎么办?只要你说,我们就照办。”
李浩南赶紧捏了捏父亲的右臂,李嘉盛照着昨晚约定好的点了点头,却是一言不发。
几位董事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最后由白发的那位发言:“今天就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我们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这已经是我们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永盛集团的债务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不只是你李浩南要离开董事局,董事和股东们也会抛售手里的股份,到那个时候,永盛集团恐怕就要被收购或者倒闭。”
三位董事离开不久,李浩南激动地搂住父亲,差点哭出来。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梳着油亮的背头,身穿一身蓝色西服,褐色的牛津皮鞋。李浩南慌忙站起,瞪着来人问道:“请问你是……”
“您好!”来人说一口京片子,“鄙人丁跃民,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李浩南和安国庆接触不少,但丁跃民这号人他连听都没听过。他随意扫了一眼名片,斜着眼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丁跃民慢慢坐到李浩南旁边的座位,微笑道:“简单说吧,我是来救你的。”
“就凭你?”李浩南有些不信。
丁跃民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从容道:“5000万港币,只要李先生签了这份合同,钱,立刻到账。”
李浩南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快要高过桌面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丁跃民微笑道:“你不需要了解我,只需要好好看看这份合同的条款。”
李浩南抓起合同,迫不及待地翻看着,不可思议地看着丁跃民,说:“你想买我手里的股权?”
丁跃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说道:“没错。我又不是银行,只对利息感兴趣。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股份。当然了,8不算少,但是我计算过了,就算你卖给我8的股份,你手里剩下的股份,仍然是大股东,在永盛集团里,你的位置仍然不可替代。”
“我没有想过要卖掉股份,何况……”李浩南下意识地推开了合同。
丁跃民笑着道:“何况是当着董事长的面,是吗?”
李浩南转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父亲,父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丁跃民,没有任何表情。
丁跃民躲开了李嘉盛的目光,再次望向李浩南说道:“如果你错过这次挽救的机会,恐怕才真的对不起董事长先生。”
“5000万,买8的股权,这还不到六成的价格。”李浩南不平道。
“你如果拿到这5000万,永盛集团还有翻身的机会。而我在这个时候挽救了公司,当一个小小的股东并不过分吧!”丁跃民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就像赌场里那些引人投注的荷官,“一天,我只能等你一天。如果明天你不给我答复,那么对不起,我也爱莫能助了。”
李浩南沉默半晌,开口道:“5的股份,我马上签。”
“8。”丁跃民胸有成竹地望着李浩南。
李浩南咬咬嘴唇说道:“6。”
“8。”说完丁跃民已经站了起来,脚尖微斜,好像要往外走去。
李浩南面露苦色,嘴唇颤抖着说道:“丁先生,这已经是我的底线。”
“那对不起,无法成交。”丁跃民对着李浩南微微一鞠躬,起步往外走去。
丁跃民走得不紧不慢,就在丁跃民快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李浩南提高了声音喊道:“好,我签!”
丁跃民脸上诡异一笑,慢慢转身往回走。
李浩南从西服上兜抽出水笔,准备在合同上签字。正在这时,一直面无表情、半睡半醒状态的父亲突然抬手抓住了他握笔的手。李浩南用力挣脱父亲的手,一咬牙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临近新年,即使是地处南国的广东也有些寒意。头戴绿色厚棉帽、身穿军大衣的安国庆终于来到了广州火车站。他混在南下打工的人群中。靠着蹭票、躲票、混票各种花招,一路南下,又用一张捡来的站台票混出了火车站。
他故意在出站口看宣传图,其实暗地里四下张望。过了十来分钟,他感觉没有人特别注意自己,才转头往公交车站走去。半道上有些尿急,他赶紧回头进了火车站的厕所里。刚刚小完便,眼前就是一黑,一条麻袋从天而降,罩到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