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第二天清晨,当开车和江曙到公司楼下,当看到那个妇女的身影时,季怜星有种被狗皮膏药黏住的感觉。
她不知道汪孝丽为什么知道她的新电话号码,也不知道汪孝丽为什么能找到公司这边来。
季怜星明白,就算避开她上楼也是无济于事,不知道会不会闹到楼上来,汪孝丽的泼辣她是见过的,所以只能正面对峙。
“要不你先上去,我过去和她聊几句。”季怜星对江曙说。
“我陪你一起,有什么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汪孝丽就站在公司楼下,她一双眼睛左右扫视,好像在人群中寻找她的猎物,时不时还拉上路过的年轻人问上几句,大多人都是摇头避而远之。
没人理她,她就一个人站着,那身穿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季怜星把车停在路边,朝汪孝丽的方向走去,而江曙跟在身侧,害怕两人发生什么冲突。
事实是季怜星很平静,以至于不是汪孝丽吓到她,而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吓了汪孝丽一跳。
两人目光对视几秒,汪孝丽张口想说话,季怜星却先她一步:“要谈什么我们找个地方一次性谈清楚。”
公司楼下当然不适合谈话,季怜星转身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早上大多是买了就走的年轻人,坐在店里的人很少。
她们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江曙没说话,只是季怜星在说:
“要钱可以,第一,你的态度。第二,他的死亡原因,你别骗我,骗我你一分钱拿不到。”
汪孝丽那嚣张的气焰瞬间蔫了下去,不得不承认一点,季怜星真的变了。
在汪孝丽的印象中,高中大学时的季怜星从来不敢和她顶嘴,使唤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是一个很“听话”的女生。
可现在她成熟稳重,有主见有能力,有自信有底气,那种可以掌控她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控感,而汪孝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你说不说?我很忙的。”
“好,我说。”汪孝丽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他前天去网吧出的事。”
季怜星肯定不信,“你确定?”
“听说是打架了。”
“听说?这种情况你不报l警听说是什么意思?”
汪孝丽话语句句漏洞,总觉得在刻意隐瞒什么。季怜星也不是没脑子,很快就拆穿她:“你要是一直撒谎,那我们可以结束对话了,他的葬礼费用你自己想办法。”
汪孝丽急了:“我说我说,我没骗你,他抢人家的东西,然后那个人捅了他几刀,失血过多死亡。”
“抢什么东西?钱?还是瘾犯了抢d品吗?”
这下汪孝丽沉默了,她低下头,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湿泪滑过她的皱纹,哭起来让人觉得很可怜,但季怜星知道,她压根就不可怜。
“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变成这样和你当初纵容他有关?”
“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不懂!现在他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旁的江曙蹙起眉头,觉得很奇怪。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没有太大因果逻辑,遇到事情从不考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一味地去责备别人,而自己永远都像是一个受害者,说不过就摆烂,是无能的表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点用在汪孝丽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汪孝丽,我承认你很爱你儿子,以前在你家的时候,你连买的水果都要偷偷藏在他的房间让他吃,他要什么你给什么,可是你仔细想想,你的爱是不是助长他变坏的慢性毒l药?”
汪孝丽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哭声有点大,引来一些旁人的目光,但大家都很忙,没空看新鲜,大多只是一眼瞥过。
有的人是很可恶,但她毕竟是一个人。
季怜星不得不承认,在母亲死后,她住在大伯家,汪孝丽是给过她饭吃,虽然这口饭吃得很憋屈,虽然这口饭纯粹只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大伯。
“你别哭了,汪孝丽,你不无辜,哭哭啼啼浪费时间。”季怜星扔了一包纸在汪孝丽面前,让她擦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