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死在琉球了吗?”
不管大家如何目瞪口呆注视着自己,霖王身穿最普通的仆从衣衫,却一步一步镇定自若走到了圣人面前,铿锵有力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好,大郎这些年辛苦了,你先起来,赐座。”圣人面色温和吩咐道。
霖王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就那么端正坐在了勤王和成王的对面,座位被放在了圣人龙椅下三步台阶的平台上,那里一般都是太子才可以站或者坐。
勤王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成王垂着眸子,脸色也见不得好看,却还算平静。
“朕已经查实,当年元皇后是被赵家下毒害死的,背后指使之人便是勤王之母,赵皇后,朕着实痛心至极!”圣人面色严肃道。
勤王猛地变了脸色,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圣人:“父皇!母后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最是和善……”
“够了!证据确凿,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还以为都能瞒着朕吗?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对你太失望了!”圣人怒喝出声,直接将查明验证的竹简扔到了勤王面前。
勤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自己跟赵家在各州府私下扣押钱粮,用以屯兵的证据,他立刻瘫坐在了地上,再说不出话来,私下屯兵乃是大忌,他完了。
“念及赵家曾为我大荆立下汗马功劳,朕不愿意赶尽杀绝,赵皇后一脉全部流放云滇,永世不得回到上京。”圣人语气淡淡道,“勤王禁足城郊别院,无诏不得出府。”
从霖王出现开始就有些没缓过神的大臣们,习惯了这些年圣人做什么都要再三思量,不紧不慢的模样,他这么一雷厉风行起来,众人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不过圣人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反应,他还没说完呢:“朕近些年来身体愈发不适,许多事情有心无力,怕是于社稷有碍,所以朕决意,册封霖王为太子,待得登基大典准备妥当后,便禅位于霖王。”
“圣上三思啊!”
“陛下不要啊!臣等惶恐!”
这下子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反正不管想没想明白,先跪下再说,圣人都说要禅位了你还站着,你是多迫不及待要迎新君呢。
可大家劝说归劝说,都知道圣人身子不好,只是有许多的臣子都忍不住去看成王的反应。
要知道,在霖王出现之前,包括不站在成王那边的,甚至很反对他继位的大臣们,大都心里清楚,只怕将来这新君会是成王的。
太过于刚直不阿的大臣,早就有了茶走人凉的悲切准备,私底下都偷偷想法子想要保全家人呢。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峰回路转之时,高兴是来不及高兴的,成王简在帝心日久,麾下势力也不小,几乎得有一半的文武臣子是被成王给招揽了的,即便圣人想要霖王继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连霖王也提前做好了成王会自己或者示意臣子发作出来的准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成王面色不好看,却只是安静地听圣人宣布旨意,站在他身后的臣子们也都没有一个上前开口的。
这让圣人和霖王心下都忍不住发沉,有时候不找麻烦反而代表着最大的麻烦。
可不管怎么样,这朝会还是要结束的,霖王的府邸早些年就被封了,如今也住不了人,圣人干脆就叫他住在了太子才能居住的钟毓殿,再慢慢安排东宫该有的排场。
登基大典想要好好举办,怎么也得准备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里,就是霖王理清朝政的时间,圣人让他住在宫中,也是为了方便父子沟通为君的道理。
“父皇……明晟他只怕是有了别的心思。”霖王,新上任的太子伺候着圣人喝完汤药后沉声道,“若是儿臣这几日的探查无误,只怕赵家表面上是大房做主,二房假意支持二弟,实则已经买通了大房的庶长子,一起为三弟效力。”
圣人轻轻咳嗽几声,这几日下来,他面色突然苍老了很多,得知自己的元后之死是因为他的忽视,圣人其实心里一直非常煎熬,当年他跟元后……那可是穷小子和贵女拼了命才在一起的,元后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也是他最对之不起的人。
“你觉得,明晟他会逼宫?”圣人闭着眼睛,干脆把话敞开了说。
太子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道:“儿臣希望他不会,可儿臣奏请父皇允准儿臣在皇城内部署好,保护您的安危。”
“允了,以后大荆便是你的责任,士族之祸你只要牢牢记在心中,朕便没什么不放心的。”圣人叹了口气道,“朕累了,虎符已经在你手里,你去吧,朕信你。”
就如同他信任自己的元后一般,可这次他不会再给自己机会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待得太子出了门,圣人并没有就此沉睡过去,反而拍了拍手,将隐卫给召唤出来,指了指陪伴他几十年的大伴:“将他秘密处死,厚葬了吧。”
“陛下不问老奴为何要偏着成王吗?”大伴也不惊讶,不害怕,闻言倒是笑了出来,恭敬问圣人。
“为了你那死去的兄弟,朕能理解。所以赵家大房之祸,朕不说什么,可如今既然是要留住我殷氏的荣光,朕便留不得你了,这些年你对朕忠心,朕能给你的体面都会给。”圣人闭着眼睛含糊道。
这位大伴名唤岳胜福,他的弟弟曾是圣人身边的护卫,当年是被赵皇后之兄因一个行首推进了护城河,岳家只剩了这位大伴,算是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