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冰冷的栏杆,桑非晚用脸紧紧贴着百里渡月的手。他不在意这个姿势会把自己的咽喉死穴轻易暴露在空气中,也不在意百里渡月方才咬他时的刻骨恨意,他只是……他只是忽然很想抱抱对方。
只是抱着,哪怕什么也不做都是好的……
他想哄一哄百里渡月,他想亲一亲百里渡月,他想告诉对方,别难过,也别哭……
这个人实在太傻……
百里渡月哪怕重伤被囚,但有灵力在身,想杀桑非晚亦是轻而易举。他能做很多事,但他只咬了桑非晚一口。
他也只能咬桑非晚一口。
舍不得杀,心中却又恨极了,于是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如丧家之犬般,死死咬住那人的血肉。
这可比剥皮难多了,也痛多了……
桑非晚从来没有红眼的时候,哪怕从前无数次在百里渡月面前装可怜,也从不见这副模样。于是百里渡月不自觉停住了咬他的动作。他隔着冰冷的铁牢,怔愣且茫然地望着桑非晚,唇边血迹未干,眸色依旧猩红未褪。
桑非晚哑声说了一句话:“渡月,过来……”
他忍着手腕尖锐的刺痛,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低声唤道:“渡月,再过来一些……”
百里渡月没有动,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兽,目光透着丝丝警惕防备,似乎在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桑非晚只好努力把手伸进牢笼,轻轻碰了碰百里渡月苍白的面颊,用指腹抹去对方唇边的血迹,低声劝哄道:“听我的,把那颗内丹和雪魄珠一起服下去,知道吗?”
他心疼摩挲着百里渡月的面颊,心知对方伤势一定很重,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只好攥住对方指尖,递到唇边亲了又亲,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听我的,把雪魄珠和内丹一起服下去……听我的……”
他希望百里渡月能信他一次。
帝妃一直靠墙躲在拐角处,不敢现身。她见百里渡月如此疯魔狼狈,不由得想起当年旧事,以手掩面,泣不成声,只觉心如刀绞。
桑非晚还欲再劝,然而不知是不是他们进来得太久,引起了护卫怀疑。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轻微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侍卫抱剑试探性的呼唤声:“帝妃?帝妃?”
帝妃闻言一僵,瞬间惊醒回神,下意识看向桑非晚:“不好,肯定是换值的人来了,快走!”
桑非晚闻言也是一惊,心知定然是他们在此耽误太久,引起了怀疑。他下意识看向百里渡月,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就被帝妃强行拽走了。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门口的护卫见帝妃进去太久,心中实在不安,生恐出了什么纰漏惹得帝君怪罪,正准备冒死进去查看,结果刚刚迈出一步,就见帝妃带着那名黑衣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护卫连忙缩脚,抱拳行礼:“帝妃。”
帝妃没什么情绪,直接抬手戴上了帽兜,掩去大半面容,冷冷吩咐道:“里面都是四域仙府的贵客,好生以礼相待,不许动用私刑。倘若帝君问起,便说本宫从未来过此处,若是你们谁嘴巴不严,走漏了风声,小心祸及全族。”
帝君就算知晓帝妃来过此处,最多大发雷霆,却绝不会动她一根指头。谁若去告状,岂不是明晃晃的找死。
护卫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能低声应是。
帝妃见状这才带着桑非晚离去。
彼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是一片绚丽的晚霞,已然快到了夜间,侍女寻不到帝妃,正在四处焦急寻找。桑非晚和帝妃走出地牢,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宫墙角落,这才顿住脚步。
帝妃抬眼看向桑非晚:“黄粱香虽能解他们身上的毒,可若想恢复全部功力,至少要几个时辰才行。本宫身边俱是帝君眼线,只怕不能带你藏身。这座宫殿少有人来,你暂且待在此处,等后半夜的时候再上高处发出引信,将四域兵马聚集于此。”
桑非晚闻言顿了顿:“帝妃就不怕四域兵马造反,害得帝君性命不保吗?”
宫殿荒僻,虫鸣窸窸,兼得天边夕阳欲颓,一派荒凉之景。帝妃闻言不知为何没说话,转身背对着桑非晚,闭着眼。过了许久才终于低声恨恨吐出几个字:“他早就该死了,数十年前就该死了!”
她袖袍中的手死死紧攥成拳,骨节泛青,不知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胸膛起伏不定,红着眼道:“他当初坐上这个位置,本就是踩着旁人尸骨爬上去的,如今死了,也只能算是还债……”
她忽然没有再用“本宫”这个词,而是用了“我”,语气也跟着恍惚起来,对桑非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