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屿指尖探过去,想拿那个盒子,却碰触到行李箱拉链底下的那一层,好像也有东西。
他将行李箱里的东西都小心挪到床上,然后拉开拉链,稍微倾斜,十来个小药瓶滚了出来,药瓶逐次拿出,还藏着厚厚的一个档案袋,绕开线,是江阮八年来所有的病历记录。
那都是抗抑郁、焦虑的药物。
他没有家人,不愿接触朋友,茫然无措地拖着脚步去医院,一切病情都是自述,病得太重,当时口齿很迟钝。
八年期间,断断续续的治疗,一共自杀过五次。
第一次是在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晚上下了场暴雨,吞掉奶奶没吃完的安眠药自杀,但当时高烧到意识模糊,都没数清到底还剩多少片,可能很少,并没有死,只是昏沉睡了一觉。
曾经住院一个月,整晚失眠,进食喝水都会反胃呕吐,抗拒治疗,最严重的时候偶尔会幻听。
医生记录,“换病房后症状有所改善。”
谢时屿记得那个日期,那是江阮存在电脑的第一张照片。
拍得很模糊,当时他还不会拍照,而且可能手抖得厉害,像是镜头贴着窗户,拍了街对面的一盏小红灯,有点像他那辆摩托车的尾灯。
『今晚终于做了个好梦。』
中间几次,都被护工或者助理及时发现,拉了回来,没造成什么伤害。
谢时屿翻到底下那张病历,最近一次,是在年初,进《复读生》剧组,跟他在片场遇到的一个月前,酗酒休克,徐小舟去酒店找他,死活敲不开门,吓得手心冰凉……送去医院的时候心跳骤停,差点没救回来。
剩下的,谢时屿都看不清了,他开车回医院,碾过夜色几乎超速。
去医院的路上,经过江阮之前的那个公司,余光瞥了一眼那栋大厦,冬夜里黑黢黢的。
已经逼近凌晨,天还没亮,但路灯底下有人,不知道江阮当初是在哪个地方等他,低头吃了一碗冰粉,等一整夜,没人去接他。
停下车时,才收到徐小舟的消息,说江阮醒了。
江阮吊了半个晚上的输液瓶,醒来时脸色苍白,迷茫、怔忪着,目光逡巡过病房,他阖了下眼又睁开,嗓子还哑着,嘴唇翕动,跟徐小舟说:“……是不是还得做检查?”
“嗯……”徐小舟一时心慌,他反而害怕江阮这么冷静,连忙去翻手机,想找谢时屿。
江阮却坐起身,推开他,想往外走。
他过往一切被淋漓曝光,不可能再瞒得住谢时屿,至少不想被他知道,他一身病骨支离,早就只剩下苟延残喘,还不如趁谢时屿没回来,独自先去趟诊疗室。
他揣着忐忑、胆怯,惶惶地往门外走,却恰好迎面撞见谢时屿,对方转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了他。
江阮愣住,无措地顿在原地。
这场雪又下了一整夜没停,谢时屿肩头裹着雪,朝他走了过来,那双丹凤眼甚至也有点冷。
凌晨,走廊几乎没有人。
“……你去哪儿了。”江阮抬起眼睫,小声说着,拍掉他肩头的雪,去牵他的手,被那满手冰凉吓了一跳,拉着就往怀里揣。
谢时屿没动,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眼眶蓦地一红,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感谢在2021-08-2719:01:09~2021-08-2822:4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alr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拳一棵树好吗、2999025620瓶;残萧、31236080、calr、vera10瓶;otaot、宁静如心5瓶;23:0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