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呢?”
顾沿怔了怔:“他?他在战役里表现很出色”
或许不应该叫出色,作为一只新入营第一次正式作战的军雌,那样浴血奋战,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现,应该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身为主将军的顾沿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比他强。
“我问的是,他在哪??”
顾沿看着顾芒红了眼,哑然:“后营。”
顾芒拔腿就向后营跑去。
一路上,以篝火为圆心,三三两两的军雌凑在一起,倚靠在营寨附近,他们无不身受重伤,不少伤的严重,血流不止,只拿着地上的雪不断往伤口摁起到止血的作用。
这些军雌脸上的神色与昨天斗志昂扬的神态截然不同,满是恐慌,瞳孔里没有生的意志,似乎经历巨大的惊吓。
那就是变异雪兽物种,也是原世界战斗力最强的怪物,顾芒早该知道的。
那些军雌们见是顾芒,一个个即便上一秒无比虚弱,下一秒也会双膝跪地深叩额头,以示虫族雌虫对皇室雄虫的最高敬意。
顾芒心里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割过。
他不禁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呼吸间凛冽的寒风,抬眸时如血的残阳,战斗时悲惨的军队。
一切都无比真实。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又或者,他本来是梦,却又会有着属于“梦”的国度里最真实的生灵?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有人撕扯着喉咙近乎爬一样扛着一个人走过来。
说是扛着一个人,被扛着的那人已经不再完整,腿只剩下一条,哀戚地喉咙里不断咕哝出悲惨的哀吟,似乎痛到极致,不断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喊着:
“卡洛,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太疼了”
“坚持一下弗兰德!”被叫做卡洛的军雌情况也不怎么样,他掉了一只耳朵,脑袋上裹着的纱布像木乃伊。
卡洛肩扛着弗兰德一直道:“再坚持一下,弗兰德,我已经见到皇子殿下了!”
“皇子殿下”
顾芒眼睁睁看着卡洛“噗通”一声跪到在自己面前,浑浊的双眼仰视着顾芒,泪从眼睛滑落又结成冰:“皇子殿下,他,他叫弗兰德,他快死了,”
卡洛喉咙沙哑又难听,象征着他只是一只不算强的a级军雌,哑声道:“皇子殿下,我知道出身高贵,可他,我以虫神起誓,他一辈子从出生起就一直为虫族效劳着,他一辈子都奔波在苦寒的荒星,他,他一辈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请您,求您”
给他最后一刻的安息吧。
卡洛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这个要求对于雄虫,尤其是一名皇室雄虫而言太过冒犯而无力。
“大胆,你们两人要被处以死罪——”
顾芒挥手制止一边的侍卫。
他蹲下|身,一双透彻有如宝石般的祖母绿眼睛静静看着两只军雌,胸前衣襟下的金色十字架代表着他皇室的身份。
“啊,啊皇子殿下”断了一只腿的弗兰德泪眼纵横,冻得发紫的唇颤抖着,断掉的那条腿上血已经被冻住了。
他也只是一只最普通的军雌,已经苟延残喘,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我,我有为虫族做出贡献吗?”
他绝望地问着,这句话在所有人看来答案都是否定的,他只是最普通的一只军雌,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最普通的一滴水,无声的来无声的去,一旦面对强大的敌人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他死得毫无意义。
弗兰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僵硬的手微微滑落之时——
“啪”一声,顾芒紧紧握住他被冻到皲裂的手。
“你们死去的每一个灵魂,都为虫族的无上荣光加冕一分,”顾芒一字一顿道,“放心地去死吧,你的意义无价。”
弗兰德笑了,他在生命最后一刻面带笑容而死。
顾芒站起来,低声道:“把你的同伴好好埋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