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训营出来,被ft签下之后,有段时间一直都是沈添带着我。他说我会成为他手里的王牌,他说他要和我一起见证巅峰最璀璨的风景……冬至他会包饺子,会和我一起过新年……生日的时候会给我准备礼物。他说只要他在ft,我也一定会在ft,如果他要走,他也会问我要不要一起。”
“这些都是他说的!他说的!”张勋哭闹着,声音染上了哭腔,比起哭腔,其实更多的是被沈添抛弃的委屈。
张勋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不想哭的,哭的时候多难看啊。可是——去他妈的难看,老子先哭爽了再说!
他喃喃着:“逸辰……他现在不要我了,他说的话全都不做数了。”
徐逸辰静默半晌,他偏头看向他,看着他颓废的脸,有些话似乎再张张嘴就能说出来了:“张勋……”
张勋没让他把话说完,他自暴自弃地说:“……嗐,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大半夜有点疯,想找个人疏解疏解情绪……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很快就好了。”
徐逸辰默不作声地看着那瓶放在桌子上的白酒,他突兀却又放轻了声音问:“张勋,你是不是喜欢沈添?”
听到这句话,张勋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他们两个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种“喜欢”是哪种“喜欢”。
不用言明的心思,不用解释的喜欢。
巷子口有风吹过,那阵风很轻,如烟霭一般的,又像是揭开了某种不宜宣之于口的心事秘密,他们沉默着,企图以沉默掩饰过去。
最后是张勋先开的口,他苦涩道:“被你看出来了啊……”
其实他也没想瞒着,只不过他也是这几天才明白才确定自己的心意。
徐逸辰静静地直视着他:“……什么时候?”
揭开了最为隐秘的心事后,张勋反而舒了口气:“……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很早的时候吧。”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帮我保密吧,也别告诉沈添。我不想……给他造成困扰。况且,被一个男人喜欢,他要是知道了,心里会有疙瘩吧?说不准,还会被讨厌。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徐逸辰沉默了,眼前的张勋实在是像极了自己。
保密、不想带去困扰、被一个男人喜欢,心里会有疙瘩、会被讨厌、这样也挺好……
这些,他曾经也想过。
可是,张勋能对自己坦诚的说出他喜欢沈添,可他自己呢,他扪心自问了一下,他能这么说出来吗?
徐逸辰张了张嘴,却发现他做不到。
做不到对张勋说自己喜欢周晏,更做不到对周晏说我喜欢你?
他做不到。
从小到大,因为顾虑的东西太多,明明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可他却怕碎了那镜中花,水中月。
这样的自己他很讨厌,可十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高中那会,有个英语竞赛,老师明明已经对他说比赛一等奖是他,但最后却颁给了另一个人。而他拿着最高分却是二等奖的奖状。他有去质问过,有去争取过,得到的回答却是,另一名学生就要出国了,他家长希望能有个英语竞赛的奖。
老师让他看开点,反正只是一个奖而已,再说那学生就要离开了,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比赛,他还是有机会的。
可他就是不甘心,因为那个竞赛的一等奖是一台按摩椅,是他想送给奶奶的礼物。
那会他直截了当的问老师:“老师,一个要出国的学生,拿个英语竞赛的奖有什么用,他难道不应该去考雅思或者托福吗?说到底,学校这么颁奖是因为他的家长给过学校赞助吧。”
老师的脸白了一瞬,最后甚至连二等奖都没给他。
徐逸辰在想,凭什么呢,凭什么自己用实力赢来的东西,却又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别人抹去。
他们想要那个一等奖,想要那个荣誉,可他只想要那台按摩椅,只想得到自己应该拥有的东西。
可是,他什么也没得到。
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也包括了奶奶。
后来,他去做家教,筹够了钱去买按摩椅。他骗奶奶,说那是他英语竞赛拿的一等奖奖品,奶奶听了之后很是欣慰,每天都要在那按摩椅上坐一会儿,逢人便说,这是她家乖辰辰,参加什么竞赛得到的奖品。
那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被人曲解,被委屈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爱的人不为他担心,他爱的人能够平安快乐就好了。
直到再长大点,他才知道,原来大人的世界,存在着一种不用说出来的秘密,就像当年他戳穿英语竞赛里的那些猫腻。或许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些都是被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