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忒弥斯说道,“奇奇怪怪的。”
她忍不住想起了当年,很多很多年前,这个孩子的出生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幸福的时候,她那时候忍受着粗暴无度的丈夫和窒息的世界,她曾想过扼死自己的所有孩子一了百了。
阿特拉斯很像他的父亲,都十分的勇武有力,但是崇拜暴力和征服。
她对孩子已经绝望了,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她陷入了长久的抑郁,这个女孩天性聪敏,多少让她感到了安慰。
然而她太聪明了,聪明的简直危险,忒弥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她轻而易举地摆弄人心,将一切放在天平秤量,她能不见血地杀死最强大的巨神,也能用指间沙变出蝴蝶,她是疯子也是怪物。
然而又天真又纯粹。
“妈妈,请不要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我吧。”她大概是这么说的,脸上带着一点血迹,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呈上了那把刺伤了她的父兄的短剑。
那是她最后一次叫她妈妈。
不要憎恨这个世界,请憎恨我吧。
我擅自专横地决定了您的人生,我毁了您的一切。
却还无端地期望您获得幸福。
她是个危险的疯子,忒弥斯想,她捂住了脸。
但是骨子里却像自己,只是比自己更聪明,更勇敢,走的更远。
我这种天生守卫一切秩序的女神,是没法拥有这种孤注一掷的血勇的。
她是生于自己的。
她们也是生于自己的。
她是正义的牺牲与痛苦,她们是正义的光辉与花团锦簇。
她们都是她的孩子。
忒弥斯笑了起来,她拆开了请柬,阅读着。
她要结婚了,自己会和她跳最后一支舞,将她的手交给另一个人,从此他们是一个家庭。
忒弥斯将信件放在了一边,缓缓地坐了下来,一时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不幸的有,幸福的也有,她一生过的说实话不算什么美好的故事。
但是她从来没有哭过。
即使她觉得自己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没有流泪过。
但是这个时候她没来由地感觉眼睛酸涩了起来。
“孩子结婚前,父母都会哭的。”赫拉笑着说,在一边坐了下来。
“这很正常,忒弥斯太太。”她轻声说道,重复了一遍,“这很正常。”
忒弥斯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手臂里。
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淌出来。
“很正常。”忒弥斯说道,“再正常没有了。”
白发的少女走在街道上,她抬起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无论相隔多么远,无论区别多么大的人类,都是行走在这一片天空之下的。
她在路边停了下来,拿起了一份报纸看着,看到了有人提倡复兴古代的体育运动会。
会有人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炬从世界上主要的城市里跑过,传播着人类共同的梦想和理念。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困厄,歧视,争斗和不平等了。
然而却总有人想要消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