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遮掩隐私的意识,就这么坐在地上,对她不小心扫过去的目光无知无觉。
宫理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家伙长这么夸张的玩意儿是要干什么?拿这个杀人去吗!
她脸色古怪,看到林恩嗅了嗅,这才连忙回过神掰开了打包盒盖,塞到了雨布下头。林恩确实饿了,早上宫理把套房早餐分了他一半,但对他狼人的巨大体型来说,那点水果面包就跟吃了几颗花生没区别。
宫理另一只手伸过去,给他递过去水。
林恩用手捏起肉排,塞进了嘴里。一个赤|裸的满是伤疤的男人,头发还因为雨雾和湿热而贴在脖颈上,躲在她车后的雨布下,垂着眼睛大口吃着肉。
不像是美味,而是十分专注地补充能量。
他就像个在炮火连天的战壕里卖身的老兵一样。
宫理感觉自己咽了一下口水,却不是因为肉排的香味。林恩几口就都吃完了,两只沾着油污的手摊开着,又看着宫理。
宫理从短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她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快速将湿巾塞给他,自顾自道:“热死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吧。”
她其实应该再上到甲板去吹吹海风,但莫名就想到雨布下他的眼睛,宫理踱了两步,还是靠在车边抽电子烟。
客轮到岸之后,宫理开着车鱼贯而出,颠簸中她后备箱是虚假的行李与真实的旅伴,林恩一路上都很安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客轮到达的是一座以海滩、赌博、走私与□□盛名的城市,这里也是宗教势力不发达,黑户和虚假身份者很多,适合她停一阵子。宫理开着皮卡车,一路开进了预约的高级酒店。
门童要为她搬行李,将车开入停车场,宫理却拒绝了,她自己将车开到了专属电梯下头,揭开了雨布。
林恩坐起身来,就要跳下车,宫理连忙把雨布罩在了他身上:“不许光着!”
他只能裹着雨布光着脚,跟她上了电梯,进入了套房。
套房像这座城市一样充满了物欲的气息,宫理在躲了两天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她戴上一头金色的假发去疯狂购物,她给自己买了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她开始玩台球和街机,她在赌博的桌子上一掷千金。
但很多人记住的并不只是这个挥金如土的女人,而是她背后总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脸上有疤痕的高大沉默的绿眼睛男人。
快到夕阳的时候,宫理就买包薯条,漫无目的的在海湾的木栈道上,一边走一边喂海鸥。林恩会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她有时候夜里也会在cb里和一群香水味刺鼻且义体化的年轻男人一起喝酒,笑着花钱要他们互相之间表演节目,那些男人们还会故意拿自己跟坐在卡座边上发呆的林恩作比较,宫理在那时候总会露出讥讽的笑容。
有时候也会去听什么爵士乐,但故作的享受与高雅很快就变成了对餐桌上蜂蜜花生的喜爱,林恩听音乐听的脑袋放空,但在宫理被花生呛到的时候,他猛地撞翻椅子站起来,捞着她的腰,不怕丢人的狂拍她后背,脸上表情就跟要把全餐厅的人都给杀了似的。
林恩渐渐有种感觉。
宫理十分茫然,总是在热闹中心不在焉。
她并不知道短暂得到最渴望的自由要如何使用,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但宫理是绝对不会表现这些的人,她总是骂的大声,笑得夸张,对他人毒舌,无人时过分沉默。
她好像知道伪装,懂得反叛,却在打碎之后不知道该如何拼凑。
林恩感受到的最大的变化是,宫理会忽然对他伸出手,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时候,拍他一下:“把手拿过来啊。”
她会短暂的用力的抓一下林恩粗糙的手指,然后又松开继续玩乐去了。
从一开始,一天就偶尔一两次这样做。
到后来,她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他伸出手,抓住他手指前端,甚至握着很久也不松开。
有一次,他们在街边遇到了其他地区的奇迹圣女正到这座海滨赌博城市来传播福音,虽说这里宗教气氛不算浓厚,但仍然有大量的信徒或路人,跟着奇迹圣女游街的圣车而行。
最靠近圣车的信徒们欢呼着,基本上是圣女说一句福音,他们便跟着祈祷重复。宫理听到路边的女孩牵着母亲的手,羡慕的看着圣女,喃喃道:“我长大也能当圣女吗?”
母亲却晃了晃她的手:“可别,当了圣女就什么都忘了,连妈妈也忘了,回家的路也忘了,只跟别的圣女一样,坐在大车里,站在教堂里,说着别人都说过的话。”
女孩紧紧挨着母亲:“那我不要!我不要忘掉——可是,我要突然变得厉害,变得有超能力怎么办?”
母亲攥紧了她的手,似乎已经考虑过一万次这种问题,轻描淡写道:“那妈妈就带你跑,把要抢走你的人都杀了带你一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