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了?”
城隍爷高居金座,威仪的眉眼与前店供奉的泥塑截然不同。
大概是因为土地城隍之类的鬼神比较接地气,每一个地方的城隍神像,河北塑造的慈眉善目,垂眸看着底下参拜的信徒,就像是父母看着自己的子女。
可实际上,这世间从来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神。
至少他们历城县的城隍,真身就没有半点慈祥之意。
陈大郎正值盛年,远不如陈老爷子来得圆滑世故。在第一次进入内殿的时候,他曾悄悄抬眼,窥探过城隍爷的真身。
只一眼,惊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自那以后,陈大郎连参拜神像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他害怕泥塑城的慈眉善目,突然变得眉如剑锋,眼似寒刃,直冷到人心里去。
此时听闻城隍爷垂询,陈大郎只是死死地低着头,半句不敢多言,任由他的老父亲掌握了回话的权利。
陈老爷子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瑟瑟发抖地请罪,“草民无能,并没有带回王四娘的尸身,还望城隍爷爷恕罪。”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端坐神位的城隍爷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捻起一根香油做的蜡烛,深深的吸了一口。
那根半尺长的白蜡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缩短,变成了两道白烟钻入了城隍爷的鼻孔里。
这正是陈家父子方才烧的祭品,使这历城县里最贵最好的香烛店里买来的。
自从城隍爷入梦点播之后,陈家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四时供奉不但及时,更是每一次都用最好的。
自从斜对面建了财神庙之后,城隍爷的祭祀本就一日不如一日。这县城里的祭品虽然比不上府城里的,但对历城县的城隍来说,也是难得的佳品了。
揆叙之所以选择在祭品上手脚,就是在短时间内观察了城隍庙周围的环境之后,迅速作出的判断。
这个法子成了最好,便是城隍爷前期祭品不好,不肯享用,对他们也没有损失。
如今看来,天意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直到两根蜡烛全部吸完城隍爷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此次失利也不能全怪你们,只怪王佳运的好,竟然请来了两位高人助阵。”
见城隍爷不怪,陈老爷子暗暗松了口,气急忙带着儿子磕头谢恩,“多谢城隍爷爷不罪之恩,小老儿一定会再想法子的。”
这件事他不但是为城隍效力,也事关他们陈家日后的运道,他自然尽心尽力。
但城隍却淡淡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那两个和尚道士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本座自有道理。”
“城隍爷?”陈老爷子有些惶恐,生怕自己不出力,该他们陈家的好处就没有了。
高居神座的城隍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真是贪婪!
不过,也正是因为陈老爷子本性的贪婪,才能为他所控,为他所用。
许多年前,刚被册封为城隍的时候,也有着一腔热血,想要庇佑一方百姓,守护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