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采光最好,通风也是最顺畅的。
可绕是如此,王宽甫一进门,还是一有股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是药物的苦香味,和身体的腐朽味交织在一起的味道。每个久病卧榻的人,屋子里都会有这种味道,甚至于这个人死去数月,这股味道也久久不散。
一进门,他的眼泪就下来了。
等他掀开代替屏风的布帘子,看见形销骨立、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的小姑姑,总觉得悲从中来,一时哽咽难言。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王宽忍着泪一喊了一句:“小姑姑。”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那声音被泪意噎在喉咙里,怎怎么都发不出。
但病榻上的王四娘却若有所感,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声音嘶哑又含糊地问:“是谁来了?是宽哥儿回来了吗?”
王宽急忙凑了过去,连声应道:“是我。小姑姑,是我回来了。你能听见我说话?”
据说将死之人五感渐失,盈尺之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见小姑姑能听见自己说话,王宽简直又惊又喜。
但榻上病容枯槁的姑娘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是谁来了,是宽哥儿回来了吗?”
王宽这才知道,小姑姑已经看不清人,也听不清自己说话了。
难不成,他真的命数已尽?
王宽难以接受,霍然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跪在了两位大师面前,磕头苦求道:“两位大师,求求你们救救我小姑姑吧。她才十九岁,从来没有做过恶事,不该早逝呀。”
“阿弥陀佛——”慧园大师面露不忍,却只是颂了一声佛号,便侧身避开了王宽的大礼,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还是上官道长上前扶起了他,无奈道:“不是我二人不肯施救,实在是王姑娘命数使然,救不得呀。”
王宽一呆,“这是什么意思,还请道长明示。”
围在一旁的王家人也都面露急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官道长面露难色,为难道:“这……”
正在这时,王家老太太突然心惊肉跳,下意识喊了一声“我的儿”,扭头就往北屋跑去。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根本顾不得上官道长,全都往北屋涌去。
因着王宽在地上跪着,比别人慢了一步。还没等他返回北屋,就听见了一阵凄厉的哭声。
“我的儿呀!”
这是奶奶的声音。
王宽身形一晃,跌坐在第。
他知道,这是小姑姑夭折了。
“福生无量天尊——”上官道长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诸位还请节哀,王姑娘功德圆满,这是好事呀。”
王宽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家里刚死了亲人,你却说是好事。这种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上官道长表示:给我我就要。
修行之人一辈子最盼望的是什么?